聽說已經把參賽名單放榜了,小九兒忙備車趕過去。她的車還沒到太常寺,就見前麵人山人海,擠得寸步難行,原來大榜已經貼在太常寺外麵。
亂轟轟的人群中,有的是遠道來的樂工打探消息,有的是來看熱鬧,衙役們睜隻眼閉隻眼,隻守著大榜即可,也不管他們。
人群中魚龍混雜,有些外省來的女樂工,都是開放習慣的,也不大避嫌疑,不帶麵紗幃帽。這些樂伎多半是有幾分姿色,難得一下出來這麼多美人兒,引得一些無賴混在人群中伸手探爪地占便宜,不時有驚叫和咒罵傳來,山南海北的口音,引來一陣陣的哄笑。
車夫把車停在人群外,小九兒大咧咧從車上跳下來。她的個子不夠高,看不到裏麵,隻能硬著頭皮分人群往裏擠。隻是她忘了,她早不是原來那個醜得掉渣的土丫頭了。
看熱鬧的人也都是有眼色的,見這等人物知道來曆不俗,竟自給她分出一條道來。小九兒也不在意,徑直走到榜前,還沒等看清,就覺得肩膀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個男子頭上帶著幃帽,壓得很低,是二哥。
“二哥!二哥!你怎麼來了?”小九兒一向最討厭太子的別院,感覺綠凝也不是很歡迎她,所以小九兒很久沒見到家人了。現在乍見二哥,才覺得想念得緊,拉著二哥的手跳了兩下。
“走吧,回去再說。”二哥扯著小九兒就往外擠,神神秘秘的。小九兒雖然不解,也隻得跟上他。出了人群,二哥叫輛馬車,二人坐上去。
“去北門。”二哥吩咐車夫道。
小九兒這才發現,他們去的不是別院的方向。似乎看穿了小九兒的心事,二哥簡單的解釋了兩句。
“搬家了,到了再說吧。”
原來,就在一月前,綠凝已經被趕出了太子的別院。
李瑛並不是情種,見過的絕色女子多了,不過是幾天新鮮就丟到一邊,獨獨這個綠凝,如膠似漆,掰不開扯不斷的,時間一長,太子妃就有點沉不住氣了。薜氏找機會遞了幾次話,李瑛都含糊應了,略做收斂,忍上兩天不去別院,第三天就急急撲過去,倒似越讓人禁著越來勁兒的架勢。薜氏跟李瑛也有十來年的光景,第一次見他這樣,有點慌,最近又得了消息,綠凝懷孕了,薜氏可真沉不住氣了。李家的傳統如此,李瑛的阿娘趙麗妃就是樂伎出身,他子憑母貴硬是掙上個太子,保不齊有一天李瑛就把太子的位置拱手送給綠凝的兒子,沒她的阿儼什麼事了。
薜氏和李瑛的生母趙麗妃一向走動很勤,她是一個很會辦事的女人,能討得婆婆歡心的女人都不簡單。趙麗妃這幾年一直病著,七犖八素的,太醫走馬燈似的換,藥也換著樣的煎,病總不見好。私下裏都隻說是心病,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是聖眷大不如前了,宮中的哪個女人失寵後不是都一場病接一場病的?病在身,也在心。
趙麗妃一直覺得自己不是貪心的女人,上天已經待她不薄了,她要知足感恩。從她記事起,已經被買進樂坊,後來關於她的種種——名臣之後獲罪入樂籍的話,都當不得真,不過是太子為了粉飾出身做的聲勢,明眼人都懂。當年在滁州時,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歌伎,論資色,師姐師妹都在她之上,論歌喉,她更是比不了,隻是在舞技上有些獨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