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衣的長相並不大像中原人,皮膚微黑,結實勻稱,漆黑的大眼睛被濃密的長睫毛襯得很深遂,鼻梁微塌,鼻頭有些圓,嘴唇比江南女子要厚重,顏色也深一些。
小九兒大概知道她的一些情況,熱絡地拉著手叫姐姐。緋衣把手一縮,並沒有讓小九兒握住,臉上倒是微笑著,說了兩句客氣話,就往東廂去了。
緋衣的行李並不多,隻有五六個箱子,其中一隻黑漆描金箱子似乎很重,四個樂工抬著都趔趄。小九兒瞧著箱子上的花紋好玩,跟過去,剛放定就伸手要摸。
“不要動!”緋衣突然喝道,小九兒嚇一跳,怔怔的不知所措了。
“不要動這隻箱子。”緋衣似乎也不想解釋,隻是認真地重複了一下,盯著小九兒的眼睛,定定的看著。
小九兒莫明的一陣旋暈,突然就不知道想做什麼了,茫然間緋衣一行人已經走進屋去,隻見走在最後的養娘瞥了她一眼。
茅大娘本是在屋門口看熱鬧的,這會兒蹬蹬走過來,站在小九兒身邊,直勾勾看向東廂。
“你看那個女人有點怪。”
“她的眼睛很怪,看得人頭暈。”小九兒皺著眉說道。
“我說的是那個養娘,怎麼臉蛋看著那麼年輕。”茅大娘和小九兒注意的不是同一個人,二人對視一眼,發現沒有溝通的可能,就散了。
小九兒聽說名單上有念奴,可是心裏一直沒底兒。念奴的排名靠後,武信府把她留下也不是沒可能,所以小憐帶來念奴的消息後,小九兒是一陣風般地跑了過去。
剛進屋子,念奴就把她抱在懷裏。小九兒一顆心放下來,樂得淚光閃閃。念奴早知小九兒要來,已經匆匆把屋子收拾了。小九兒纏著她,隻嚷著要她搬過去睡在一個屋子裏。念奴哄勸道:“我們住得並不遠,院子裏也隻住了八人,行走方便,不要再找麻煩了。”
小九兒嘟起嘴說:“要不是那天……也許現在封官女子的就是你了。”
念奴一笑道:“你說入宮好,還是我們姐妹相伴的好?”
小九兒又抱住她發了一陣瘋,叫道:“再也不離開你了!好姐姐,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不分開。”
念奴眼圈一紅說:“傻孩子,我也想如你所願。”
念奴從武府出來,連小軟都沒帶上,隻跟個年長的費大娘,原來都不曾見過的,突然指派過來,也不熟悉。費大娘瘦小的身材,不太喜歡說話,一天板著個臉,自己打扮的幹淨利落,伺候人卻馬馬虎虎。
從府裏出來時,阿端沒過來送行,前一日派人傳話說這屋裏念奴喜歡的隻管帶走。念奴隻是簡單帶了幾件換洗衣服,武夫人給她治辦的頭麵首飾連帶鄭國夫人送的紅寶石頭麵,都留下未動。小軟舍不得她,扯著衣袖抹眼淚,還說:“日後娘子發達了,一定記得小軟。”
念奴唯有苦笑。她本是淡泊之人,對名利富貴不太在意,這次落選花魁沒太大失落。隻是對阿端和鄭國夫人心有歉意,沒能達成她們的心願,實再是辜負了。
歌魁的考試完結,李龜年也閑下來,親自過來查看了小九兒的住處,告訴她缺什麼隻管跟他要,別不好意思。小九兒知道師傅於這裏行走方便,很是開心,雖然住進宜春院不如在李府時自由,已經不能隨便出入了,可是念奴在身邊,還有娘陪著,又能常見師傅,吃穿不愁,每日練練歌舞,也不辛苦,小九兒竟覺得過上了神仙般的日子。隻是有時不知不覺會想起一個人,發一陣呆,也就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