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激將(1 / 3)

“晚上訂一個地方,再聯係一下季紋玉,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對了,到時候你也來。”陳光烈簡短交待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這讓石稚凡覺得自己像個留言係統,在說出“喂”之後開始錄音。但這就是陳光烈的風格。石稚凡想,她的人生定位就是跟隨,而跟隨的特征之一是凡事接受。她於是舒展了一下眉毛,看起來還算愉快地撥通了季紋玉的電話。

“是我。”石稚凡說,然後轉達了陳光烈的話。

季紋玉隻說了三個字便匆匆收線了:“不必了。”

在石稚凡明確表示不會與季紋玉一起離開敏光律師事務所的當天,季紋玉就向陳光烈遞交了辭職報告,結果被他當場緩緩撕成兩半。

陳光烈說:“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季紋玉不著痕跡地咬了咬嘴唇,緊接著呈上一份聲明書。

聲明稱會按合同約定承擔相應的經濟賠償,而對於進行中的案件,她提供了兩種解決方案。一是繼續由她接著完成,經濟收益方麵執行敏光律師事務所的規定。二是請敏光律師事務所找一位律師接管,跟她一起與委托人會麵,由委托人確定是否願意重新確定新的委托關係。委托人選擇繼續請她做代理律師的,收益方麵執行敏光律師事務所的規定。委托人的其他選擇,視情況以協議的方式確定分成比例。而如果敏光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在見到此說明書三日內未做回複,則視為選擇接受第一種方案。——陳光烈沉默了,將聲明書放到手邊,說:“我考慮一下。”

三天很快過去了,陳光烈仍然沒有答複季紋玉。季紋玉也沒有再找過陳光烈,而是默默做著離職前的一切準備。她不再當石稚凡是自己的助理,凡事親曆親為,偶爾交流也都在兩三句話內,就事說事,完了就過。這讓石稚凡看出她的決心。

所以,如果陳光烈願意堅持兩秒鍾以後再掛電話的話,石稚凡會告訴他,這個時候找季紋玉,有兩件事是不能談的,一是做賀序的代理律師,二是請她繼續留在敏光律師事務所。

果不其然。

不過石稚凡一直沒弄明白,如果隻是對賀序沒有好感這麼簡單,應該不至於讓季紋玉如此鐵心地以離開敏光律師事務所為代價換得不為其打官司。可似乎眼前的現實就是這樣。她於是鼓起勇氣再一次按下季紋玉的電話號碼。

“紋玉……我想知道,這背後還有別的原因嗎?”石稚凡問。

季紋玉隻是笑了笑,答非所問地說:“時間到了,你該下班了。”

石稚凡隻聽到一聲幹脆地掛機聲,卻看不到,此時此刻,在電話的另一端,季紋玉的眼裏湧出淚來。她抬了抬頭,張大眼睛,試圖將眼淚框住。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很難收拾的局麵。

季紋玉打電話給姚楓林,想在情緒不佳時尋找一絲安慰。可電話一接通,她的語氣就變了,聽起來像一個神氣活現的人。

“你在哪兒?”她問。

“公司啊。正要跟你打電話的,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去。”姚楓林的聲音一向輕細,這種特質在最開始追求季紋玉時,曾令她十分反感。直到他做了一些令她無比感動的事情後,比如大冬天的直接將她紅腫的手揣進懷裏,她才完全忽略了他這方麵的問題。畢竟在她看來,一個溫暖的懷抱比一個粗曠的嗓音重要多了。這會兒,姚楓林的聲音在輕細之上,還生出一點點顫意。季紋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

“怎麼回事?你很冷嗎?”她問。

“噢,有點。”姚楓林說。

“不是在公司嗎?沒開空調嗎?”季紋玉開始追問。

“沒有,早就沒開了,覺得還好。”姚楓林加快了語速,“我得忙去了,完了打電話給你。”

季紋玉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當然她常常會有這種感覺,隻是在姚楓林那裏,各種疑問一般都會迅速被打消。有時候季紋玉也覺得自己幸運,這個從來不會關機,不會不接電話,不會電話不在服務區,不會先行掛斷電話的男人,說起來還真是難得得可靠。然而這種想法閃現後不出兩分鍾,她又會深深懷疑起自己來,怕這想法本身意味著麻痹大意,意味著背後或者早已暗潮洶湧。這樣一來,懷疑便時時有,日日新了。它們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我掛電話啦。”姚楓林本來等季紋玉先掛的,聽了幾秒不見她有動靜,這才采取主動。

“你真在辦公室?”季紋玉還是問了出來。

“……是啊。”姚楓林回答。與此同時他衝著話筒外的某個地方應了一嗓子,似乎有人叫他。他喊:“好,我來了。”接著他又重複了一遍:“我掛電話啦。”——與他這句話同步的是季紋玉的:“你用辦公室的電話打給我。”不過,姚楓林好像沒聽見。他掛了電話。季紋玉越發覺得不對勁了,立刻回撥過去。沒人聽。再打姚楓林辦公室的電話。也沒人聽。

“怎麼回事?”季紋玉急了,正要發作,有電話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