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晚點了整整三個小時，原本晚上九點半就能到上海的，硬是折騰到午夜，令每一個走下這班飛機的人都如同孤魂野鬼，走起路來完全是漂的。
姚楓林拖著行李箱往出口走，有氣無力地樣子倒像是箱子在拖著他。他摸出手機撥通季紋玉的電話，沒有人接。他於是拉了拉衣領。雖然已經五月份了，白天熱得仿佛已是夏天，早晚卻浸著寒意。當然，這並不是讓人感到心也寒冷的理由。
五個小時前，姚楓林發短信給季紋玉，告訴她飛機晚點了，得到的回複是三個字，知道了。這之後機場每次放出推遲起飛的消息時，他都會轉告季紋玉，但大概是慢慢的時間晚了，她已經睡了，或者她認為她已經表示過知道了，總之再無回複。
這其實是季紋玉一貫的作風，姚楓林也早已習以為常，他給季紋玉打電話和發短信都是出於習慣，就像抽煙的人是時候就需要摸根煙出來一樣。至於季紋玉回不回應，姚楓林壓根就不會想這個問題。隻是今天，在某個特別對象的對比下，在午夜時分人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渴望溫情的心境下，他格外地想要聽到季紋玉的聲音，可惜她一如既往地安靜。
而相對於季紋玉的安靜，另一個人的熱烈可是從頭跟到尾的。
其實上次姚楓林跟楚晶一起去看電影了也隻是看了場電影而已，他們什麼也沒做。她看起來很有吸引力，漂亮大方，可愛乖巧，可每當姚楓林與她靠得稍微近一點時就會覺得她跟他並不是同路人，她忽閃的大眼睛，棕黃卷翹的頭發，還有那永遠色彩斑斕的長絲襪，分明就將她定位成了櫥窗裏的芭比娃娃，哪能想到性關係。這是一件令他感到相當沮喪的事情。他也曾想過或許這想法不過是自己的已婚身份在作祟罷了，為不能繼續靠近找理由，現實性的理由想不出來，就幹脆搬出感覺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出來。但不管怎樣，必須承認的是，比起一些相熟十幾甚至二十幾年的朋友，她已經超越了時間對兩個人關係的閾限，一躍成為一個特別重要的人，在女性當中，僅次於季紋玉。
就是這個人，楚晶，在姚楓林出差期間，電話短信跟了一路，其實即使他在上海，他們的聯絡也一如電台裏的熱線，鮮有停歇的時候。
下意識地摩挲了自己的小平頭後，姚楓林給楚晶發了個短信，說已經落地了。他們之間的上一條短信是在兩個小時前飛機臨近起飛的時候發的，他說終於可以回家了。她回：歡迎回家。他怔了一下才在空姐的提醒下關了手機。剛才開機後，手機裏蹦出來的唯一一條短信仍是她的，囑咐他落地後告訴她一聲。
收到短信後，楚晶立刻打來電話，調侃他說不容易啊，深更半夜風塵仆仆。姚楓林笑了笑，緩解了季紋玉剛剛帶給他的冷寂。但也隻一秒鍾而已，他又心念一閃，想這要是季紋玉的電話該多好。
在他突然意識到電話那頭的環境似乎有些異常時，他已經走到了出口，眼前一恍，楚晶穿著一件果綠色的長款T恤，仿佛突然降臨的春天，令人一時間除了深呼吸便不知該如何是好。
“喂，走啊，傻啦？”見姚楓林愣在那裏，楚晶咯咯笑起來。
姚楓林這才往前挪了一下。楚晶一跳兩跳躍到他跟前。
“小姐啊，下次在午夜突然現身的話，請務必提前通知一聲，會嚇死人的。”姚楓林故做輕鬆地說。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非常嬌嫩的小個子丫頭居然能一聲不響地在機場一等就是四個小時，重要的是完了一句報怨也沒有，還是那樣一張笑臉，與四周昏昏欲睡的人們截然不同。
“嗯，楚晶不理會姚楓林的玩笑，下巴一揚嗯了一聲遞上一塊單獨包裝的巧克力蛋糕，“餓了吧，夜宵時間到。”
飛機上本來是有小食的，但姚楓林實在太困了，一上飛機就睡著了，這會兒確實饑腸咕咕。看到楚晶如此體貼，姚楓林心底一暖上前一步攬住了她的肩膀，卻不料楚晶揚起臉，冷不丁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姚楓林的身體也騰地暖和起來。
“我送你回家吧。”楚晶自然而然地捥住他的胳膊。
“呃……”姚楓林倒不好意思起來，他一邊拉出自己的胳膊一邊說，“你送我？我送你才對吧。”
“切，小看我，我開了車來。”楚晶不由分說一把拉回姚楓林的胳膊，捥緊，然後拖著他往外走。
“喂，你還讓我不讓我吃了？”姚楓林再次掙脫開來，順手打開包裝盒，捏起蛋糕一邊走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