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第一次開庭(1 / 3)

季紋玉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安雅夕,她更瘦了,但似乎比以前恬靜了許多。接著是賀佳敏,她坐在離安雅夕兩米遠的窗戶前,越過房間裏的陳設也越過安雅夕用眼神問候她。季紋玉隱隱覺出一點尷尬的氣氛,正要細細體會,姚楓林端著一個沙鍋跑了進來,一看她醒了,連忙把鍋放到桌子上一邊按床頭的鈴一邊對著她笑。季紋玉立刻踏實了,但又隨即想起這個男人跟其他男人其實是一樣的,一點也不可靠。

當然她也從來沒有指望他們可靠,要不是母親,她根本沒打算跟任何一個男人組建家庭。她一直都知道姚楓林對她好,但也一直明白他同樣也可以對別的女人好。那天她看到姚楓林被別的女人托著胳膊,那一刻她雖然覺得難受但一點也不意外,這是每個女人都遲早會看到的一幕,她又怎麼可能逃開。現在的她一心隻想離婚,雖然這件事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不是說程序,而是情感上,她竟然也像當初不願意進入婚姻那樣不願意離開婚姻了,這種感覺很奇怪,也令她無比厭惡自己。事實上遇到任何她無法控製的局麵她都會心生這種感覺。就在她進退似乎都成災時,姚楓林去出差了,按他的話說是趟大差,就是時間比較長的意思,她於是在心裏感謝上帝給了她一段富足的時間去放下離不離婚這個問題,至少是不必立刻推進。她就任他走了,什麼都不問什麼也不說。

現在他回來了,麻煩也就跟著來了。然而她多想撲到他懷裏大哭一場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啊,她心裏裝了太多的委屈,壞事的是,也裝了太多的自以為是。它們讓她正要示弱之時衝出來叫停,讓她堅強,不然怎麼辦,所有的經曆都告訴她,不這樣自己早就玩完了。她於是暗自咬了咬嘴唇,在姚楓林的微笑的眼睛中轉過臉去。

醫生很快過來,檢查過之後斷言季紋玉不會再有大的麻煩,隻需好好休息,一周內就可以出院。

賀佳敏馬上起身告別。季紋玉淡淡然說我已經沒事了,但怎麼看起來你倒像是需要急救一樣。賀佳敏細長的眼睛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緊張。她揮了揮手,意思是別開玩笑了,臨出門時還是忍不住提醒她:“注意安全,以後最好不要單獨行動。”

她走了以後季紋玉問安雅夕:“我睡了很久嗎?怎麼像是發生了很多事一樣。”

“她是賀序的妹妹。”安雅夕低下頭,輕聲說。

“啊?”季紋玉皺起了眉頭。

季紋玉自言自語:“沒理由啊,之前她一直那麼幫你,還一再站在你的立場上求我幫你。”

“他們都姓賀……”安雅夕答非所問,從結果去追溯被自己忽略的蛛絲馬跡。

一瞬間,姚楓林忽然想起在南塘的茶之韻中,似乎聽到過楚晶打電話時提到過“賀先生”,雖然明白這些聯想很無理頭,但奇怪的是,它就在那麼一閃的工夫中被姚楓林想起,雖然並沒有引起進一步的思索。

“你不會因為這個猜測他們是兄妹吧?”季紋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做律師的講究證據,正想著,安雅夕遞給她一張報紙,很大的一版消息,稱賀氏企業人事大調整,這是賀氏創始人賀勳大病初愈後回到公司做的第一件事,他帶來了自己的大女兒賀佳敏,一個此前從未在公眾視線中出現過的神秘女人。那照片,一雙細長的眼睛妖媚地挑起,是賀佳敏的招牌笑容。

原來如此。季紋玉突然明白了一切。

“看起來這個女人不簡單啊。”姚楓林發出一陣唏噓聲,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季紋玉:“她讓你注意安全,莫非你這次事故有什麼隱情?不會是人為迫害吧?”

“如果是的話恐怕你這會兒也不會如此安逸地在這兒陪著我了,得天天往有關部門跑吧。”季紋玉淡淡揚了揚嘴角。這一細節被姚楓林看來,立刻得到驗證一般緊張起來。

“別安慰我了,肯定有問題。”

事實上兩個人早在談戀愛的時候,或者在進行戀愛長跑的後期,季紋玉在做了律師之後,曾多次跟姚楓林提及律師被迫退出辦案的事例。有一樁億萬富翁離婚案,妻子作為原告找到的幾個律師,一個僅僅在宣布正式成為其代理人後一周內就遭遇離奇車禍身亡,後麵好不容易找到的律師,每每在剛一接手就即刻單方終止了合同,最後在本地竟再也找不到肯為她出庭的律師,不得以去北京找了個聲望極高的律師,這才算將場麵控製住。這件事本來是被季紋玉當作吃飯時的佐料一邊笑一邊講出來的,姚楓林卻當即放下手中的刀叉,嚴肅地對季紋玉說:“以後有錢人的案子咱不接。”季紋玉望著姚楓林,忍不住將手蓋在上麵,覺得非常有依靠。但不曾想,季紋玉除了入行初期,後麵接的案子,除了她自願幫別人打的,基本上都是有錢人主動找上門來請她代理的,避都避不開。但也一直風平浪靜。

“一直沒事不代表以後一直沒事。”姚楓林給季紋玉盛了一碗雞湯,動作因為內心不無擔憂而變得緩慢,話也說得拗口起來。

季紋玉低下頭喝湯,心裏一陣溫暖,也隨即感到有些喪氣。

如果說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真是賀序在搗鬼的話,按照季紋玉在工商、銀行等部門查證的情況看,賀序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因為顯然他早就做好了離婚的準備,在結婚之初就已經準備好了離婚,這與跟誰結婚好像沒什麼關係,看起來完全是賀氏家族內部的事情。如此看來安雅夕就算打離婚官司也不會影響到賀序——準確來講是賀氏家族一分一毫,因為她跟它們並沒有產生過什麼聯係。但奇怪就奇怪在這兒,即使如此,賀序又為什麼三番五次威脅安雅夕,並且還對請什麼律師這麼在意呢。剛才那報紙露透了一切,賀勳大病一場,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行將付古,包括賀序,所以說,他想保的不是已經保護起來的資產,而是他以為會很快落在他頭上的遺產。但現在賀勳沒事了,那麼安雅夕的這場官司短時間內看對賀序已經沒什麼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