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名為“幸有冷香”,隻因此茶在涼後,仍有餘香。這,婉茶不是不知。
納蘭景泰猛地靠在烏木木椅上,木椅晃動著,也晃動著那不知所措的人兒。目光空洞,不知在看向何方。
“公主是中了毒,可這毒——無解!”
納蘭景泰突然眯起雙眼,竹妃——竹妃——,怎的忘了,是她先告訴自己的,也許——也許她知道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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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晚風中,沐堯與納蘭景泰執手凝眸,靜靜站在河邊的渡口處。岸上的無名花也跟著絢爛地開放。突然間起了層薄薄的霧。漸漸地,霧濃了,更加濃了,濃的沐堯已看不見納蘭景泰。“啊——”沐堯一聲慘叫,臉上的笑容僵住,看著自己胸口插著的匕首,血在白霧中紅得刺眼。抬頭看麵前之人,他的臉被銀白色的麵具遮去,刺向沐堯胸口的手占滿了鮮血,沒有任何表情。
深夜月光皎皎,籠在她的臉上一層銀輝,卻安撫不了那噩夢纏身的沐堯。納蘭景泰緊緊握著她那掙紮的雙手,仿佛怕握不緊什麼。
若依聞著驚叫聲,慌慌張張地進來。卻是在看見眼前之景後定住了,修眉如劍,狹長的雙目微閉,濃密長睫如扇,隨風輕輕搖曳,絲絲扣扣嵌入心田,竟讓人不願移開視線。
納蘭景泰聽見腳步聲,沒有睜眼,隻是問著,“夫人近幾日可好?”
“公主似乎有許多事悶在心裏,整天都鬱鬱寡歡。”若依擔憂地說道,“奴婢看著心疼,找過大夫。可大夫都不知為何。安神藥倒是吃了些,隻是卻不見效。”
“出去吧——”納蘭景泰似乎很累,聲音低沉。
這是第一次納蘭景泰要在攬月樓過夜,若依想著為公主和將軍高興著,將軍心裏有公主,這是誰都知道的。但畢竟自己是未出閣的丫頭,便不好意思的掩了門,輕輕地走了出去。
風吹散了帳幔,也繚亂了沐堯的碎發。那麼靜,靜得仿佛兩人已遠離了這折煞了世人的繁華人間。
納蘭景泰輕點了沐堯的睡穴,沐堯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久違的笑。他將她慢慢地扶起,婉茶說過武功高強之人可以幫她引毒,雖說不能根除,但她能好些,他便知足。
她身上的清香,盈盈的,沾住了他的衣襟,消溶,消溶,溶入了他柔波似的心胸。汗水零零,浸濕了彼此,卻早已本不清楚是他的或她的。破碎的他,像一堆破碎的水晶,飽啜她一瞬瞬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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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剛給沐堯療完傷的納蘭景泰再也挺不住了,心口的悶痛化作一團黑血吐了出來。想著沐堯定是受了不少苦,可卻沒有告訴自己。那麼,他現在為她解毒,感受了她的感受,分擔了她的痛苦,他竟笑了。
而躲在回廊朱柱的婉茶卻嘴角一撇,噙淚。他原來是為了她!可他為什麼,他為什麼這麼傻!那是他的命啊!
納蘭景泰走著,腳底一軟,要昏過去,幸虧扶了身邊的柱子。婉茶心一慌,想過去和他一起走,可那無異於碾碎了他僅有的尊嚴。
她就這麼看著他一深一淺地走著,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獨。而她的心也隨著那腳步點點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