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紅桑花自開(1 / 2)

桑婆婆一手扶住月夕,一手攤出:“把旨意給我。”

範達將手一縮,退後幾步:“旨意是秦王給白姑娘的。”

“混賬東西,沒瞧見我們姑娘身子不適麼?”桑婆婆站了起來,伸手一奪,扯住了綢綾,範達手再一縮,兩人一前一後,竟將那綢綾扯了開,上麵一片素白,什麼字都沒有。

“你們竟敢假傳秦王旨意,範睢父子好大的膽子。”桑婆婆怒聲道,卻見範達手中一抖,一片白色的粉末自綢綾中撲麵而來,瞬間便鑽入了桑婆婆的眼睛和鼻子裏麵。

桑婆婆隻覺眼睛一陣劇痛,臉上、脖間、雙手粘到粉末的地方也是疼痛難擋。她立刻重重一掌,將範達拍出了三丈之遠,倒在雪地之中,一聲不吭便死了。她自己反手捂住了眼睛,倒退了幾步,跌倒了月夕的身邊。

“婆婆……”月夕奮起力氣,撐住了桑婆婆。後麵那名侍從見狀不妙,抽劍便往月夕身上刺來。桑婆婆中了劇毒,半身壓在月夕身上,月夕氣血翻滾,全然無招架之力,眼看著這侍從便要刺透了兩人的胸口

一條青影急掠而至,遠遠一掌擊出,將這名侍衛也擊翻出了石亭。另有一條灰影趕到,抱走了桑婆婆,青影回身便扶起了月夕。隻聽那受傷的侍衛大聲叫嚷,方才範澤那二十多名侍衛從四麵八方急趕而來。

兩條身影對了一個眼色,各帶一人,朝遠處飛掠。

大雪茫茫,桑婆婆的紅色衣裙在白雪中,格外醒目,兩人腳步雖快,可追蹤的人始終緊追不放。前麵幾座房屋矗立,似是一個小村落,兩人立刻鑽進了村子中。

將近入夜時分,村中幾乎無人行走,地上的腳印也被落下大雪即刻掩蓋了。四人悄悄靠近了一戶人家的院子,裏麵熱氣騰騰眾人正在屋內吃飯,院外幾步,好像是一個小柴房,四人便躲進了那柴房裏麵。

月夕這才瞧清楚了,眼前抱著自己的人,正是胡衍;而另一旁,趙括也將桑婆婆安置在幹草之上。月夕顧不上多問兩人一句,隻曉得撲上去抱住桑婆婆,輕聲喚道:“婆婆,婆婆……”

桑婆婆緊閉著雙眼,眼角已經流出了兩條黑血,手上頸上都冒起了毒泡。她聽到月夕喚她,忙啞著聲音道:“月兒別怕,婆婆沒事。這個範睢真是心狠手辣,逼死你爺爺不算,竟連你也要斬草除根。”

“婆婆,你別說話。”月夕輕輕擦去了桑婆婆眼角的黑血,卻見桑婆婆的耳中鼻孔中又緩緩流出幾縷黑色血絲。她曉得桑婆婆是中了劇毒,已是苟延殘喘,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可桑婆婆卻閉著眼睛笑道:“是怕婆婆死麼?死有什麼好怕的?”

月夕一聽到“死”字,想到方才至親的爺爺自刎,眼下自幼關愛自己的桑婆婆也為了救自己命在須臾。她突地血氣上衝,一張口又是一口鮮血,竟然又暈厥了過去。桑婆婆聽見月夕異常,摸索著叫道:“月兒……月兒你怎麼了?”

胡衍連忙探視了月夕的脈搏和鼻息,鬆了口氣:“沒有什麼大礙,氣血上衝,暈了過去。唉……她這幾年身子一直都是如此,動輒……”桑婆婆黯然“哦”了一聲,可又叫道:“不對,自月兒上了雲蒙山,便服了不少蘼心果,從來不生病,除了那次為了那個姓趙的,怎麼又……”她情緒激動,牽動毒性,說話的力氣又沒有了。

趙括神情黯然,一掌貼在桑婆婆的背上,真氣灌入,輕聲道:“婆婆,莫要激動,我為你療傷”。

桑婆婆得他相助,精神振作了幾分,輕哼道:“毒侵入身,還有什麼好救的。”可聽到趙括的聲音,心中一動,她顫聲道:“是你?姓趙的,你竟然沒有死麼?”

“婆婆,是我。”

“你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桑婆婆哈哈大笑,“這樣也好,老身有好多些話,本不願同月兒說,可又不得不說。你在便好,老身都同你說了罷,你告不告訴月兒,自己斟酌著辦。”

她顫巍巍地支起身子,嘴角嚅動,循聲去尋趙括。趙括忙將耳朵貼到桑婆婆的嘴邊,低聲道:“婆婆,我在聽,你說罷。”

“你可曉得老身當初為何要去灞橋見你麼?”桑婆婆喘了好大幾口氣,道,“老身就是想去瞧瞧,你是不是在月兒麵前一套,背後一套。好在那時你應對還算得體,不然老身早就一掌殺了你,免得你以後禍害月兒……”

她說完這幾句,又默然了好久,才緩緩道:“太後也是怕月兒如她一樣,早晚夾在國恨家仇間為難,這才臨終前留下旨意,要我見機行事,好好為月兒謀劃將來。可惜老身當時一念之差,總想再等等瞧瞧你對月兒是否真心。直到武安君叫人將月兒從長平送回,我曉得你們的事情……我這才真信了你對月兒的真心實意,可惜回天無力……是婆婆對不住你們……”

“婆婆,命運弄人,你實在不必自責。”趙括歎氣道。

“可你竟還活著,老身真是高興……”桑婆婆嘿嘿笑了起來,突然臉色肅然,聲音更低了些,“月兒可跟你說過,她一出生,爹娘便死了?”

“她說過,她爹娘被人殺死,是宣太後救下了她。”

“唉……她爹娘是被人殺的,可殺她爹娘的人,就是太後。”桑婆婆歎著氣,隻覺自己這話一出口,嘴邊趙括的身子便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