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小的時候,薛讓見過一個和尚,這個人是一個醫術極高的人,他會醫學中最神秘的鬼門十三針。看盡人間生死,最後卻治不好自己的兒子和自己,命運的開始和結局都不是想要什麼就會出現什麼的,有時候道理人人知道,卻左右不了命運,為什麼誰也不知道?
再美的黃昏也不如暗淡的黎明,再好的夜晚也不如陰鬱的白日,因為沒人可以說,明天依然存在,自己的明天依然存在,薛讓是個活在生死邊緣的人,他自幼就得了一種怪病,明明沒有病但是渾身疼,渾身疼又找不到病因。
也就是說,經過檢查五髒沒有病,但是渾身很疼,疼起來撕心裂肺,沒有人可以治好,不發作的的時候和常人一樣,發作就渾身劇痛,並且帶有幻聽,也就是不曾出現的聲音,沒有別的辦法,隻有吃一些有毒的藥物抗擊病魔。
這種病配置的藥物,是一些有毒的藥物,必須吃,吃了會損害身體,不吃連明天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不可以睡眠,也不可以快樂,隻有掙命。
好死不如賴活著,再好的死亡也不如生命美麗,這就是人生永遠的矛盾,所以活下去才是薛讓最留戀的事情,至於別的他不在乎,活一天隻希望自己快樂一天。
一句話高財不如高官,高官不如高壽,命才是最重要的,每個人都是普通人,沒有例外,也不存在末日,末日隻是人心裏的恐慌。
“你知道嗎?大齊的常勝將軍是個笑話,玉姑娘你知道活在那種瀕臨滅絕的日子裏是什麼感覺嗎?”薛讓笑笑,右臉頰的左側出現一個淺淺的酒窩,玉自寒幽幽的道:“一個大男人說這個,你覺得有意思嗎?”
“痛苦是一種很公平的東西,這痛苦不分男女,也不分平複貴賤,聽說玉姑娘自幼有不足之症,那你應該更明白吧?”薛讓苦笑道,玉自寒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因為她沒想到薛讓會坦然的說出自己的身份。
“我沒有不足之症,我隻是自幼被人下毒而已,那種毒藥叫做夢他生。”玉自寒低聲說,她心裏有一種懸浮與空寂的感覺,就好像風吹過傷口一樣的感覺,那樣淡淡的涼涼的隨風而過。自從膠州事了,驚華已經很久沒有給她寫信,不知是為什麼。
女人永遠徘徊在夢和現實當中,女人永遠在茫茫天際中尋找自己,女人永遠找不到自己,因為女人的明天是某一個男人,所以玉自寒突然很鄙視自己,突然想放聲大笑,突然覺的自己很可笑,突然覺得生命莫名其妙,就好像月影中的浮萍,沙漏中最細致的血,那樣美麗的紅,那樣愛上的紅,沙漏中為什麼有這種紅色的血,玉自寒不知道。
有時候女人和女孩的分別就是,女孩很天真什麼都不懂,但是活的清楚,逼迫自己做最對的事情,而女人什麼都明白,卻希望男人來騙自己,這就是女人。
此刻薛讓耳邊如同打了驚雷一樣,聽到這句話以後,他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冷的四肢百骸都抽搐了一下,這名震天下的美人,權謀心術一等一,前程似錦,年若少華,正是最好的時候,為什麼玉姑娘會遇見這樣的事情,自己的親人對她下毒,這能下毒的人必然是她親近的人,必然是她依賴的人,這樣她的心要承受什麼呢?
那雙明亮中帶著複雜的眼睛讓玉自寒心中顫了一下,她的心跟著動了一下,這種特殊的關心,讓她有了一種沒有來的緊張和安全感,專屬於親人之間的安全感,雙目交會玉自寒淡漠的笑了一下,輕聲說:“怎麼了?都不說話了,名門之心自古最冷。”
薛讓突地狂笑,這句話說得好,名門之心自古最冷,他也是名門之後,也是這樣過來的。
“瑤娘姐姐,外麵被人圍住了,護城河裏的水正從通道往密道裏滲水,怎麼辦?”門外有個紅衣女子急匆匆的說,曼妙的身子在冷風中顫抖一下子,而後臉色僵直。隻聽外麵有激流湧動的聲音,空集中醞釀著一種特殊的緊張,玉自寒靜靜的看著麵前的險境沉聲說:“我看咱們不可後發製人,還是順流而上吧。賭一把。”
瑤娘點頭,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這是唯一解決這困境的急招,隻能如此,從水脈中遊出去。每個地宮都有一條送水的水脈,大概有一人多寬,可以順流而上。
於是諸人均走向水道的方向,玉自寒拿出一個水兵專用氧氣輸送用品,帶到玉含煙的身上,玉含煙一驚心中有了和母親同樣的內疚,母親日前捎信說:我們還是放過這可憐的丫頭吧,說到底她渾身上下的富貴都是假的,虛榮和尊貴減少不了她的痛苦,這丫頭那強悍的內心中張揚著一種善意的懦弱,讓她也有些下不了手,可是萬一讓她知道,這些事如何結束?
順流而上的時候,玉自寒感覺到一種沒由來的冰冷,沒有保護的溺水漫遊是一種瀕臨滅絕的痛苦,好在護城河的水並不深,所以玉自寒很快就遊出了水麵,一股清冷的空氣襲麵而來。
“玉姑娘,別來無恙?”一把利刃在她喉管三分處停下,那人微微一笑道:“你還認識本宮嗎?”
“太子殿下,您覺得有意思嗎?”玉自寒苦笑著,看著曾經的青梅竹馬,自己如親生大哥一樣的人,心中百味陳雜,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六爺看得最明白,她和太子終究要對立,那是因為如今的太子已經失去了先機,皇權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