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匠歎了聲氣，看了看漸落的夕陽，道：“不知，她回去的那夜，似乎有一小會兒短暫的月食，不過，似乎又不是因為這個，她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歸期，是故才會來同我告別。”
預料到自己的歸期，這一點倒是很玄乎呢，不過今日的收獲還是頗豐。我道：“今日之事，還望伯伯不要同他人提起，就當是我倆的秘密可好？”
老花匠笑笑，還未點頭，身後紫藤花影一動，有人掀花簾緩步而入。
“鏡兒，你來了。”
我回頭一看，一雙彎彎鳳眼，重紫紅衣，不是沈鏡是誰？
“大伯伯，好久不見，近來可還好？”
他口中的稱呼著實嚇了我一跳，大伯伯？素來就知道在這深宮裏生活那麼久，老花匠的身份不簡單，沒想到竟是這樣不簡單。
“還好還好，老骨頭了，多虧了漪漪常來陪我說話，不然我可真得通曉些蝶語蜂言了。”
我愣在當場，何時被沈鏡牽出來的都不知道，我回過神來便問他：“你方才叫他，大……大伯伯，他當真是你親伯伯？”
折扇瀟灑一展，沈鏡笑麵如花，道：“你還真當他是個普通花匠呢，你見這皇宮裏哪個花匠活得像他這麼自在灑脫？他是嫡子，父皇是老三，排行老二的是我姑姑，大伯伯和父皇差了十多歲。老宮人們都說我和伯伯的性情最相像，他年輕也是個好玩瀟灑的翩翩公子，不過後來，他無意皇權，便奏請太上皇，讓父皇做了世子，然後整日泡在花坊裏，不再過問政事。大家都說呀，他是夢到了花仙子，被那花仙迷住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應早就知道我身份的了，也對，普通花匠沒有誰能活成這般瀟灑隨性的。
“對了，你怎麼會來花坊找我？”
“夫人，天色已晚，你不回家，為夫很是擔心呀。”沈鏡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
此時我才注意到他未放開我的手，身後跟著三四個宮人，我也不好意思甩開他的手，隻得低聲道：“沈鏡，可以放開我的手了。”
他假裝沒聽到的樣子，故意問了一聲：“夫人方才……說了什麼，為夫沒有聽清。”
這個人一向很會耍賴皮。
睡覺的時候，小娃娃抱著枕頭來說是要跟我們擠一擠。我今天才來的例假，發育階段的小娃娃睡覺十分愛動，我又不好意思拒絕他，怕傷了他的心，若是我去別處睡，怕是更傷了他的心。隻得打算熬過今晚再說。
當是時，沈鏡想起一份公文未處理，吃過晚飯後便去了書房，是以小娃娃來的時候他並不在，為此小娃娃還嘟囔了還久，說是不能跟他大哥哥一同入眠。
果然，才躺下五分鍾不到，他已睡著了。大約不過是八九點的時分，我取了本話本倚在床頭翻看。
不一會兒，沈鏡便回來了，見著床上的小娃娃並不訝異。簡單洗漱後，他抽走了我的書，本著不打擾他睡覺的想法，我也打算睡了，起來就要跨進裏側去。
沈鏡卻說：“今夜你睡外側，我睡中間，小娃娃睡裏側。”
我總覺得我睡外側睡相總是不好，便不想答應，道：“我不想睡外側，我要睡裏側。”其實，我的心思是不想醒著的時候靠沈鏡太近，畢竟之前睡覺時我都是在二人之間放一條形枕，將我同他隔開，雖然枕頭並沒什麼用。
“他睡相不好，你今日身子又不適，你當真要睡裏側？”
差點忘記這茬，麵上一紅。我隻得老老實實躺在外側，身旁是緊挨著躺下的沈鏡，他的氣息離得如此近，讓我有些不自在，好半天都沒睡著。
“沈鏡，你睡著了嗎？”我小聲問他。
“嗯？”
“我想去將軍府一趟。”我說。
他閉著眼，問道：“去做什麼？”
我自然是不會告訴他我是要去問關於姑婆的事情的，但說隨意看看他肯定也不會相信。
“若是找年將軍，便不用去了。年將軍率隊去邊關鎮守了，少則三四個月，多則一年兩年才會回來。”
“這是何時的事，邊關最近不是很穩定嗎，怎麼還要去鎮守呢？”
“前日才去的，本以為你知道的。邊關雖然表麵平靜，但其實暗潮洶湧，沈國日漸強大，他國虎視眈眈，屢屢來犯，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將軍不在，其他人會不會知道姑婆的一些事情。但年將軍不在，我無法表明身份，回去那麼貿然地問逝者的事情，怕是會引起他人懷疑，萬一被沈鏡知道，總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