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做了篝火，洗剝幹淨的野雞山羊在火上烤得滋滋聲香，小娃娃手裏拿著刀子，垂涎欲滴。我亦被那香味勾起了饞蟲。
身側的沈鏡看著我，笑道：“原以為你不願吃這些呢，想不到和小孩子沒什麼區別。”
我看了看他眉眼彎彎的模樣，一本正經道：“所謂‘見牛未見羊也’，仁慈之心得有，但肉也得吃，不是嗎？”
曆史上有個齊宣王，宮人牽著牛要去祭鍾，他見了觳觫發抖的牛，於心不忍，便讓宮人將牛換成羊。然而他並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孟子告訴他，乃是因為見牛未見羊也。
沈鏡托著腮：“願聞其詳。”
“就是說呢，若是我看見這些動物被獵殺的模樣，我是鐵定不會吃這些肉的。正因我沒有見它們死去的模樣，所以吃起來不會於心不忍。”
說完這話，大家已開始割食，他割了一塊雞胸肉遞到我嘴邊，秀恩愛得配合，我老老實實張開嘴吃了進去。
“你可以想象一下，這隻野雞呢，是被一隻長箭穿過頸部釘到地上的，掙紮過程中，還折損了一隻翅膀。士兵處理它的時候，把箭一拔，那血呀，嘩啦啦地往外流，唉，好殘忍呀。”話畢，他哀歎惋惜狀把一塊雞肉放進嘴裏。
我瞅著那雞翅部位的尖端，確實折斷了一些。
小娃娃挺驚訝地從他大啖中抽空抬了個頭，問沈鏡道：“大哥哥，你今日不是什麼都沒獵嗎？怎麼還知道這隻野雞是怎麼死的？”
沈鏡慢條斯理地去割肉，慢條斯理對小娃娃道：“咦，萬一你姐姐她就是相信了呢，這種事情呢，很難說的。”
赤裸裸地嘲笑我的智商。小娃娃聽完表示很受教。
第二日，因著昨日當著那麼多人說今日要去林中，沒辦法，隻得上馬跟著沈鏡同去。小娃娃因著肚子疼，便留在帳中。
然而沈鏡今日換了身便衣，也沒有帶弓箭，隻是帶了阿衍和幾個衛兵。
我看著他從馬上伸下來的手，指指我旁邊的馬，道：“我自己有馬，我可不想妨礙你打獵。”
“你就這麼想看我出糗嗎，夫人？”
沒辦法，我隻得坐上他的馬去。他的手從我腰間穿過，握著韁繩。並不是沒有同他共乘過，今時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是以這樣的身份，我麵上忍不住一紅，往前邊蹭了一點，猝不及防地被他借著拉韁繩的機會故意往回一扣，緊緊靠在他身上。
今日，沈鏡並不去打獵，玄馬緩緩地在林子邊緣一處甚是開闊的草地上行走。今日天氣甚好，多雲，沒什麼太陽，又是草露始幹的時候，各色野花鋪滿馬蹄腳下。
我問：“你今日不去打獵嗎？”
“打獵一日便夠了，昨日已經盡興，再去便沒什麼意思。今天天氣不錯，陪你出來走走。”
“我覺得待在帳篷裏就很不錯，如果不去打獵的話，我想回去了。”
我可不想再和他共乘一匹馬。
“小狐狸你當真喜歡，還是唬小孩子的謊話？”他移開話題。
“喜歡呀，可以養著給小白作伴。我原來還以為你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哦？”身後的沈鏡輕笑一聲，道：“對你，我可從來不是隨口說說的，隻要你想要，我都會給你。我想給你的，你不想要也得要。”
這個語氣……總覺得像初中看的言情小說裏霸道總裁說的話，儼然，我已經過了小女生情竇初開的年紀，然而，聽他這麼一說，心裏忽然有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