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雨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再跟我開玩笑,但是他依舊說了,他說:“難不成是因為我?”但他的笑容是帶著苦澀的,嘴角弧度隻是強製上揚著。
“陸子雨,你沒想過報仇嗎?”遲疑良久,我問他。
房間裏寂靜良久,天光漸漸一點點填入房間,陸子雨閉著眼睛,呼吸很是均勻。就在我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他說道:“我每次一閉上眼,我想到的都是那些雪中的畫麵和我姐姐憔悴的麵容,我試過報仇,但都沒有成功。但又不能死去,因為我還抱著希望,我是南燕最後的公子,我必須活著,必須這樣行屍走肉地活著。嗬,我連離開這裏都不能自主,更別提什麼報仇了。”
“若我能幫你報仇呢?”
他輕輕笑了起來,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隻要你不要再和那天子處一處,便是幫我報了仇了。”
在陸子雨眼裏,我不過就是一介弱質女流,說這些要幫他報仇的話著實是有些不切實際。眼下,地牢的鑰匙在陸子雨的身上,若我問他要地牢的鑰匙,他定會起疑心。但要救沈鏡,陸子雨這一道鐵定是得跨過的,既然天子是他的仇人,我何不妨將他拉他到我們陣營來?這一來,我們都有著共同的目的,這二來,他也算是天子身邊親近的人。但我不能貿然作出決定,我得同沈嫻她們商量才是。
幸得陸子雨的居所離司馬府很近,我便托人給我送了信,約沈嫻她們在一家客棧會麵。
姑娘們四處探查後,確定沒有什麼可疑人員跟蹤,才將房間的門窗關好。
沈嫻道:“那陸子雨確實是南燕的公子,九年前,天子聞得南燕的公主樣貌過人,下令要南燕將公主獻上,南燕不從後,他便給南燕安了個謀逆的罪名,率領三十萬大軍一舉滅了南燕,俘獲了公主和公子,並將他們帶回了國都。”
陸子雨沒有騙我,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萬先生的解藥可研製出來了?”我問道。
沈嫻搖搖頭,道:“還差一味藥,萬先生始終無法找尋到。危城的各大藥鋪,這味藥都已全部售罄,似乎是有人有意為之。故我們派人去別的城池找尋了,隻不過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畢竟,隻剩下兩天時間了。”
“國軍的軍醫那裏也沒有嗎?”
“沒有。我們曾潛入軍藥處去找尋,並沒有發現這味藥材。危城這一地方也不出產這一味藥材,都是外地商人拉來危城販賣的,但如今戰亂四起,商人大多的發戰爭財,拿來的都是些傷藥,這一味藥極其特殊,所以短期內都出現了空缺。”
我問:“缺的是什麼藥?”
“花鹿茸。”
“若是有人有意將這全城的花鹿茸全部買走,他定是知道沈鏡的傷藥需要這一味藥。就連軍中也沒有,此事一定是大有蹊蹺。可曾詢問過城中藥鋪是何人買走的?”
“都詢問過了,店鋪們描述的人都不一樣,看來,是不同的人去買的。不過,他們去買鹿茸的時間都是在同一天,這說明,這確實是有人故意將全城的花鹿茸買下來。”
究竟是何人會將全城的花鹿茸買下來?這花鹿茸要價昂貴,能將那麼多花鹿茸一天之間全部買空,此人非富即貴,這城中的大賈大多都已逃難,買下鹿茸的隻能是軍中之人。此事,我得去探一探。
“不過,”沈嫻說道,“嫂嫂,那地牢的鑰匙現如今在陸子雨身上,嫂嫂打算怎麼做?”
我心中也沒有什麼主意,道:“我打算將他拉入我們的陣營,但又不能完全暴露我們的身份,我隻能試探他一番,看他報仇的決心是否堅決再做決定。”
沈嫻點點頭,將一枚藥丸遞給我,道:“這枚藥丸可以抑製那情蠱的藥性,隻不過嫂嫂如今已再難近天子的身,恐怕難以將此藥送入牢中去,還請嫂嫂試一試了。”
我將藥丸藏好,道:“不論如何,我都會試一試的。此番回去,我去探探鹿茸的事,有什麼線索我會派人通知你們的。”
陸子雨同天子做了交易,那天子便不可能再會見我。而如今,地牢的鑰匙在陸子雨身上,我也沒有了再接近天子的必要。
回到府中,陸子雨正在廳上喝酒,他道:“你若是想離開,隨時都可以離開,你現在已經自由了。”
我道:“陸子雨,我們做個交易吧,你幫我救人,我幫你報仇。”
他挑挑眉,顯得有些興趣,問道:“你打算如何幫我報仇?”
我道:“你知道天子最忌諱的人是誰嗎?”
“沈國世子沈鏡。”陸子雨還是不明白我的用意。
“不瞞你說,我是沈鏡的人,此番來到這危城,就是為了救他。而他正是天子的大忌,若你同我將他救出,他日定可幫你報那滅國毀家之仇。”
陸子雨眼睛微眯,忽而,笑得明朗,道:“我如何信你是沈鏡的人,而不是天子派來監視我的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