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聽得見(3 / 3)

我一向就是敏感易哭的神經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我一邊哭一邊問我自己,有什麼好哭的?有什麼好哭的?

後來,我不再哭,也沒有想什麼,我的腦子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不知道應該想些什麼。

梆聲如同寒山寺的晨鍾,釘然響起,我忽然覺得,應該想些什麼,一定要想些什麼。

他不相信我,他在懷疑我,他要利用我。

其實,或者也不單單是這個原因。因為我太累了,累得太久了,是需要眼淚來安慰的時候了。

我本來就是那麼愛哭的家夥,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是我似乎是忍得太久了,也不遠再忍了。

哭,為什麼需要理由。

我隻是想哭,隻是要哭。

我無法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就像是燒得正旺的火焰,一整盆水澆下來,灰燼都涼透了。

信賴是一對情侶間最最起碼的基礎,可是我們,竟然是一個死心塌地,到死也不懷疑:另一個卻是陰謀算計,笑裏藏刀。

一黑一白,多麼可笑!

不,我在說什麼?情侶?嗬,我這個一廂情願的白癡,人家隻把你當一顆棋子,玩玩就丟了。

你真的這麼樂得自在的替別人數錢?

他都是虛情假意,他不愛你,他甚至要,賣了你。

就像賣一匹馬,一隻狗那麼輕易,他甚至不用抬一抬手,我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被送到別人的懷抱。

他是李世民,我知道他未來的軌跡,也很清楚,他的人生,沒有我,沒有風語裳。

那麼最好的解釋就是,他,不愛我。

他不愛我。

我從沒有經曆過愛情,更遑論真愛。我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憑什麼肯定這個男人,李世民,未來的皇帝,會對我死心塌地,至死不渝?憑什麼?憑我稍微可憐的知識也完全知道,他後宮的女子,除了最有賢德的長孫後,弟弟的妻子,隋朝的公主,文采驚倫的徐惠,更有驚世駭俗的武媚娘。

這些史書中模棱兩可的女子,也未嚐有哪個是他所愛。我這個史書上看不見影子的傻瓜,有什麼理由相信他對我不是玩弄?他見過的女人何止千萬,他們曆來都視女人如衣服,好看的衣服,喜歡穿穿,不喜歡就丟了。他是未來的皇帝,即使這個時代有真愛唯一的人,又怎麼會是他?

或者,他隻是對劉文靜撒謊;或者,他會有那麼一刻的心動。

可是那又怎麼樣?即使他現在是愛我的,又會不會隻是因為我的容貌?或者是一時的好奇?他是太驕傲的人,喜歡征服別人的感覺,喜歡美麗得難以捕捉的動物,來滿足他獵人一般的成就感。

他要的,隻有你的身體容貌。

你還年輕,沒關係,過幾年就老了。就算可以永遠年輕,還有比你更美好的女子出現。君王是最容易厭倦的,他們的心永遠不能安定。到那個時候,你真的要冷對孤燈一世?

你願意跟那些女子爭風吃醋?

況且,即使的即使,我們是真心相愛,又怎麼樣?曆史中沒有我的痕跡,一點都沒有,這注定是無果的花,無根的浮萍,一場有始無終的鏡花水月,沒有結局的故事。既然早已知曉,又何必苦苦相守,等待生離死別?

長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

沒結果的路為什麼要走?會痛的刺為什麼不拔?

李世民,我這顆棋子,不用勞駕你了。

我雙腿一騰,人已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