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毛尖茶葉在泛煙的水底舒展開來,兩隻青瓷杯子在小桌上放著。錦鯉白瓷上盛放著江南的糕點,兩人的目光在水霧之中彼此朦朧。愈之是個極沉默的男子,他隻會將一切付諸行動。而他所做的一切,懷嬈都看在眼裏。愈之本身喜飲西湖龍井,但是懷嬈最喜毛尖,於是,隻要懷嬈在的地方,都有毛尖茶,他也決不讓她獨飲,而是陪著她一同品嚐。而這一切,僅僅是因她不經意間透露的喜好。
“嬈嬈,我……嬈嬈,我想向令尊提親,你意下如何?”
她愕然,見他微紅著臉,似乎還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她不禁輕笑,她早就想今生非他不嫁。
“愈之,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如果……嬈嬈還不想嫁呢?”
“嬈嬈!”
他緊張地走到她的身邊,神色緊促,如同失去至寶,他凝眸著她的臉,不放過一絲表情,隻是她的臉用麵紗遮著,看不出任何東西。他握緊她的手,唯恐她會消失。懷嬈看著眼前的愈之,那麼擔憂的神情,他從未有過,她幾分自責,沒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話,竟會令他如此在乎。她盯著他的眸子,道:“愈之,嬈嬈此生非君不嫁。”
“當真?!”
他激動地擁她入懷,她的眼角濕了一片,心中徒餘暗想:愈之,你視我如寶,我卻害怕無法給你幸福。蝶印禍夫,我當真害怕……
可是,她依舊哽咽道:“愈之,當真如此。”
“你怎麼了?”
他端詳著她,心中明白了一兩分,隨即用手掠起了她前額的碎發,道:“我說過,它完美無暇。”
“愈之……”
她語塞,無法再說什麼。隻是他太好了,仿佛將世上的一切最美給予了她,懷嬈所得,也是天下女子所求,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終其幸,是因他的出現。
緊緊相偎,愈之撫著她的長發,笑意堪深。她合上了眼,嗅著愈之身上的微發的墨香,淺淺入鼻,他淡色的衣袖被拂動,掩到了她的身側。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明白,她便是他要護的人,就如現在依偎在他的懷裏一樣,那麼柔弱,那麼惹人憐愛。就如此,讓他心甘傾其一生愛護。
如果愛有極限,就傾其一生,縱然不能相守永生,也願傾盡畢生,隻為博紅顏一笑。
“愈之,你何日……向父親下聘?”
她半紅的臉掩在麵紗之下,半透明的眼清澈如水,透著期盼與羞澀,那般惹人憐。愈之淺笑:“即日。我隻想嬈嬈早日與我相守。”
“那,愈之……我來與你拉勾兒!”
“好!”
他們的承諾就在交指之間簽訂,許下這一生,這一世。月光打碎的湖麵泛著輕微的水霧,被風吹散,卻依舊繾綣。燭光,印證了此刻,懷嬈極目而視,似乎要把此刻永遠永遠地印在眼裏。愈之不忍鬆手,或許承諾不應如此輕率,但是,他寵她,所以,隻要她想做的,他會奉陪到底,他為之摧眉折腰也無悔。
懷嬈默念著此刻,似乎要用一輩子去記憶。彈指歲月,要此刻滄桑不變。
燭如豆點,微微搖曳。
“客官,時辰不早了,您瞧,這燭都燃盡了,是否要靠岸停泊?”
船家的話語帶著幾絲夜晚的倦意,不知覺間,那青瓷裏的茶已涼透。他們鬆開了彼此的麻痹的手指,含著幾分醉意,道:“船家,停吧。”
“嬈嬈當心,我扶你下船。”
十指相扣,無酒醉人人自醉,月圓如盤,他二人相偎離去的背影映入了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