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心有餘悸啊······
“在下真是十分抱歉,今天多有冒犯,還望季穀主海涵······”身後,他語氣懇切,看來還比較好說話。
“我不計較這些,隻當是你手下想跟我切磋武藝。至於令兄的傷,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剩下的,就看秦公子了。”
身後人長歎了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秦某明白怎麼做了,多謝季穀主,今日多有打擾,他日必來穀中好好賠罪,告辭。”
唉······快走吧,哪還敢要你賠罪,千萬別再來了······
聽著身後人遠去的腳步聲,我正要鬆一口氣,卻聽得“咚”的一聲,似有人倒在地上,又聽廳內那班人驚叫道:“二少主!”我轉過身去,驚訝地看著剛剛還精神十足的秦無舒此刻竟然倒在了地上。小彌趕緊過去在他身上探了一番,然後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他也中了‘當君懷歸日’······”
怎麼會這樣?
小彌又繼續查看,然後問身邊那群手下:“你們二少主剛才是不是被大少主咬過?”
有人馬上答道:“是的,剛才在來穀中的路上,大少主的毒性又發作,疼得死去活來,二少主過去安撫他,卻不想被大少主咬住了手臂,他也沒掙脫,直到大少主暈了過去。”
這個人······還真能忍······
小彌走到我身邊:“他手臂上有被咬過的傷口,已經發紫,看來毒已經通過血液傳到他體內了。”
“那就是說,他中毒還沒多久,應該還有得救。”我看著地上那個已經不省人事的冤大頭。
他也真的有夠冤的。
“小姐你說什麼呢,我們哪有解藥救他?”
“是沒解藥,但有樣東西可以救他。”
“小姐······你是說······”
“沒錯,你在這裏看著他,我過會就回來。”
“不可以!”
“聽話!呆在這裏。”我口氣難得的嚴肅了起來,小彌知道她阻攔不了我,就收了聲。
我走出大廳,回到了自己房裏,抽出腰間軟劍,劃在左手食指上,頓時,指尖冒出了黑色的血珠。沒錯,是黑色。其實,我就是世上最毒的毒藥,也是最好的解藥。不要誤解,這是我娘說的,她指的是我的血。十三歲那年,也就是我娘給我喝她製的各種毒藥有五年後,有一天我整理草藥的時候被一片帶刺的葉子刺破了手指,冒出來的血珠竟是黑色的。我娘知道後,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很美,她捧著我的手,看著手指上黑色的血痂,說:“我總算做出了世上最毒的藥。”我在那時才知道原來過去五年我娘每天讓我喝的竟是各種毒藥,那些毒在我體內互相克製,互相融合,最後竟與我的血相溶,於是我的血成了毒血,而拜其所賜,我也成了百毒不侵之身。每天吃的是毒草做的菜,喝的是毒蟲泡的酒,連日常飲的茶都是毒草茶,因為千葉穀不產茶葉。
據小彌講,我的一滴血可以讓一大鍋水變成致命毒藥,並且會讓人死得很自然,沒有一點中毒的痕跡。
“說白了我就是一怪物是吧?”我當時笑著問。小彌很久沒有說話。
不過我的毒血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它能解其它毒,特別是像我娘製的那些劇毒,道理很簡單,以毒攻毒。隻是會麻煩一些,毒死人,一滴血就夠,但救活人,就要看他中的哪種毒還有中毒的程度,來決定我要用多少血。少了不但解不了毒,還會加重毒性;多了原本的毒倒是解了,但過量的毒血也會要了人的命。腦海裏突然晃過秦無舒那雙溫潤堅毅的眼眸,他中毒沒多長時間,程度也不深,一滴應該足矣。
我重回大廳,把一個小瓷瓶給了小彌,那裏麵是溶了我的毒血的清水。她喂秦無舒喝下去後,沒多久,秦無舒就醒了,安然無恙。不過那時我已經回了房,讓小彌打發他走了。聽說他走的時候一再表示想當麵向我表達感謝之情,但那時我已經乏得不行,放話誰要來煩我我就同他拚命,然後倒在榻上就睡實了。於是照小彌說的,那位秦公子“一臉遺憾”地說了句後會有期後,“依依不舍”地出了穀。
看她一臉壞笑的樣子,我一陣惡寒······
“可是小姐,你為什麼要救他?”
“這個嘛······我看他英年才俊,死了可惜啊······”
“哎呀小姐,你不像是那種會悲天憫人的人哦。”
“······好吧,我承認我隻是想拿他做一下試驗,畢竟人家以前都隻用血救過山禽野獸,一直都想找個人試試嘛,剛好······”
“剛好就有個不知死活的自動送上門來給你做靶子。”
“是啊是啊,結果也很好啊,他不活了嗎?”
“可是他看到了小姐你的臉。”
“那又如何?我臉又不是金子做的,還怕他來偷啊?”
“前穀主就從來沒讓穀外的人見過她的真麵目······”
“現在穀主是我,我沒那麼多顧慮,也沒那麼多過去。我不是我娘。”我喝了口蝕心草茶,這種草要是一般人食用了馬上就會神智不清,最後瘋癲而死。我喝慣了,此時卻覺得好苦。
小彌不說話了,隻是看著我,良久,她低聲說:“可你的相貌和前穀主那麼像。”
我轉過頭,卻對上了榻邊梳妝台上的銅鏡。鏡中女子臉色白若透明,眉眼淡然,沒有血色的嘴唇勾起一點點的弧度,儼然就是我娘那張臉,對著我淡淡地笑,笑得沒有任何感情,卻又仿佛包含了太多感情。
真的很像,可我不是她。
她為我決定好了人生,我注定要在她的陰影下活著。
可我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