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給······”我真的快睡著了,喃喃道。
那姓秦的還沒說什麼,他身後的跟班按捺不住了,衝上前就來了個獅子吼:“什麼?不給?人命關天的事你當兒戲嗎?”這一吼倒是把我嚇清醒了,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小彌也嚇得晃了兩下,看那人身形那麼魁梧,還真惹不起。
“阿全,不得無禮!”秦無舒輕叱道。
“可是大少主的傷延誤不得啊!”
“退下!”這一句說得甚是威嚴,名叫阿全的跟班立即收了戾氣,低頭退後。
秦無舒轉過頭來又是一揖,估計又是要賠罪什麼的,我沒那個耐性了:“行了行了,我給你解藥,不過秦公子總要告訴我令兄中的什麼毒吧?”
“這個······在下不知······”
“不知道?”我差點背過氣去:“不知道我怎麼給你解藥啊?”
“所以還要勞煩季穀主診斷一下,在下已帶了家兄過來,正在外麵候著。”
還能怎麼辦呢?認倒黴唄。
就在秦無舒出去接他哥的當兒,我苦著一張臉對小彌說:“你罵我吧,都是我自己惹來了麻煩事······”小彌杏眼圓瞪,我趕緊閉眼,隻聽她叫道:“小姐你怎麼能這麼快就認輸呢?”
“啊?”我愣住。
“一開始你不是說不給解藥的嗎?怎麼後來又答應了?”
“呃······唉······你不知道啊,人家人多勢眾嘛,要真鬧起來,我們哪敵得過,再說,我還想繼續睡午覺呢。”
小彌十分鄙視地看著我:“我還以為你不怕的呢,剛才口氣那麼囂張。”
“我哪有囂張,做做樣子嘛,咱們總要保持千葉穀的神秘感不是?”
“不過,我看你想睡覺才是主要原因吧?”
“······真相有時候心裏知道就好了,不用說出來······”
說話間,秦無舒已經進來了,身形還真是瀟灑倜儻,步步生風,後麵跟著四個壯漢,抬著一副擔架,進來後就放在了地上。
“這······”秦無舒看了看地上的傷者,又看了看簾後的我:“季穀主要怎麼給家兄診斷呢?”
這並不是難題。
我向小彌示意,她點頭,走了出去。
她低頭走到擔架邊,說:“我代我家小姐看就行了。”然後蹲下去查看。她跟了我娘十幾年,對於我娘製的毒,她熟悉的程度猶勝於我。
小彌站起身,轉身走回來,步子似有幾分躊躇。簾內,我問:“怎樣?”
她麵有難色:“恐怕小姐你解不了······”
“到底是何毒?”
“當君懷歸日。”
我無語。
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斷腸······這毒藥,終究還是傳到了世間,而我,製不出解藥。
“正是那折磨人至死的毒藥,中毒後,腸子會一寸一寸斷開,持續三日,然後五髒六腑一點點爛掉,又持續三日,到第七日才死去。”小彌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她是講給秦無舒聽的。
娘當年給我講這種毒藥時,就念了這句詩:“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聲音溫婉如玉,細膩如絲,她說這樣的詩隻會讓用情至深的女子更傷心,而對那負了心的男子又能起什麼作用。所以,隻有用這樣的毒讓他們知道女子在思念等待時的那種痛苦。是的,這毒,隻對男人有效。
後來我才明白,我曾以為感情淡漠,沒有喜怒哀樂的娘,內心竟是有著如此強烈的恨意。
我不知道娘將這毒藥給了誰,但我想,那定是一個受盡情傷,對男人恨之入骨的女子,如同我娘那般。
小彌繼續說下去:“那人中毒已有兩日,現在應該是已經疼得暈了過去,還在不停吐血,看樣子腸子已經快斷完了,就算現在有解藥救他,也難活命······”
簾外,秦無舒的身影似乎晃了晃。給他哥哥下毒的,應該是被辜負了的女子吧。
果然······最毒婦人心啊······
我歎了口氣,對著一簾之隔的他說:“秦公子想必也聽到了,這毒是前穀主所製,我沒有解藥。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盡早了結,讓令兄少受點痛苦······”
話還沒說完,那個阿全又吼了起來:“休得胡言!我們查過,這毒來自你們千葉穀,你們怎麼會沒有解藥?我看這千葉穀就是邪教,製出這種陰狠之毒,害人不淺,本就該鏟除。現在居然還想要我們大少主性命,看我先要你這妖女的命!”說著,就拔出劍朝我們這邊衝過來。我當時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我娘死後我就沒怎麼練功不知道退步了多少能不能對付這麼彪悍的角色啊?
他的劍挑破了紗簾,直奔我麵門,我隻能坐起身,握住腰間那把平時當腰帶用的軟劍硬著頭皮準備迎戰。突然一個身影一晃,格開了劍,一掌打得阿全跌倒了地上,然後低喝一聲:“放肆!”
是秦無舒。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形式變換,看著紗簾緩緩掉落在地上,然後抬起頭,卻對上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眉目英挺俊秀,清澈眼眸中充滿關切,挺鼻薄唇,皮膚稍顯棕色,更顯得堅毅,一身淡金色長袍隻讓人覺得風姿卓絕,一頭飄逸的長發用與衣服同色的緞帶束起,英氣十足。其實剛才隔著簾子看他的身形舉止就知道他的相貌必定是不差的,可是現在這樣猛得對上他的臉,還是讓我驚豔不已。
他也盯著我看了好一會,估計是以為我嚇傻了:“季穀主可無恙?”
我收回方才的花癡勁,站起來轉過身,冷笑道:“多謝秦公子及時相救,小女子總算保住了一條命。”臉上卻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