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晰並不理會他的美言，“你想讓我見誰？”
“原本應該收鐲子的人。”
苑晰一揚眉，“怪不得你非要跟我出來呢。”
“來了。”寧陌手一揚，原本隔間兩旁的紗簾垂了下來。
“這是鮫紗簾。”寧陌頗為得意地說，“外頭的光能透進來，外麵的人卻看不到裏麵。”
“你如何知道的？難不成你踩過點？”苑晰與他一起看著樓下的入口，“茶桌的位置也正正好。”
“這家茶樓是我名下的。”
苑晰回過頭，“這家店是你的？怪不得你方才沒有半點付錢的意思，原來你就是喜歡傻富豪的幕後老板。”
看來那可憐小二收的銀子也不能自個兒留著用了，誰讓他碰見了大老板呢。
還想要討伐他幾句，卻看見一名水藍色衣裙的女子進來了茶樓。女子眼如水杏，眉如遠黛，膚如凝脂，唇不點而自丹，黑發用金釵挽成一個精致的發髻，叫了壺茶便坐下了，不時看看門外，像在等人。
“如何？”寧陌取了一塊牛乳酥。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苑晰笑搶過他才取的糕點，“養眼。”
“沒想到你還挺客觀。”
這樣美麗可人的女子，自己要是慕蕭何，也不妨下一番心思追求。
隻是……
“她對慕蕭何無意？”
“要是無意還好，偏偏是有情的。”他歎了口氣，“她是太傅的長女，因為擅宮樂，精琴箏，一直在教小公主撫琴，如今也將成為皇上親封的首席皇家樂師了。父親是太子的老師，自己的榮譽也依皇家而生，無奈太子與蕭何卻互相對立，一個是未來的皇帝，一個是隱隱傾心的人，如何能容易做選擇。”似是知道苑晰會這樣問，一傾而盡。
苑晰看著樓下女子，暗歎了聲可惜。
“這番話，也是蕭何想要你知道的。他願意向你坦誠他的一切，他把你當做家人。”寧陌正色道。
家人嗎。
苑晰不自覺上揚了嘴角，“謝謝你。”
“我會轉告他的。”
“也謝謝你。”苑晰舉過一杯茶，“以茶代酒，你別拒絕。”說完不等他反應，自己碰了一下他的茶杯，一飲而盡。
風卷殘雲之後，苑晰才知道寧陌方才是真的餓了。
二人並肩走到樓梯前，她止了步。
“怎麼了？難不成你還想從來的地方下去？”
“才不是。”苑晰望著樓下的人兒，“忽然很想聽她的琴音。”
寧陌口一張，“你還真是個難伺候的主兒。”然後叫來了一個小廝，細細囑咐了一番。
小廝領命而去，不一會兒搬了個古琴而來。
寧陌理袍端坐，男子特有的骨節分明的手撫上琴來，琴音緩緩，他如山間清風，曲如林前流水。
蘭之猗猗，
揚揚其香。
不采而佩，
於蘭何傷。
……
薺麥之茂，
薺麥有之。
君子之傷，
君子之守。
最後一個音弦還在回顫，不知是不是《幽蘭操》先入為主的緣故，苑晰發現沉靜下來的寧陌散發著一種淡然的君子之風，更有些許舍我其誰的王者之氣。二者相融，卻又不融。
看不透。這個不羈公子外表的少年，能夠幫助慕蕭何處理大大小小一切要事，慕府上上下下運作有條不紊，絕不僅僅是因為慕蕭何的震懾，而他也定不隻是慕府的管家這麼簡單。
剛才取琴的小廝又去取了一把琴，遞與了樓下藍衣的女子。女子輕輕撥了幾個音，便不再有所為。
苑晰了然，寧陌的琴聲固然有氣魄，琴技卻平平，絲毫比不得琴技高超的樂師，她這是不願給彈琴人難堪，也是在秉持自己的驕傲。
“看你了，我就會這麼一首古曲。算是拋磚引玉。”寧陌起身相讓。
苑晰沉了沉心，卷起一段袖邊，所奏的曲子她早已爛熟於心。閉上眼，一撥一挑，一音一節，水蔥般白皙的手指交錯在琴弦，水中月一般寧靜的她如凡間天人。
琴聲也如水清涼，似夜月寒宮，吳質桂樹。月神展望銀河間，已是天上，人間。
苑晰慢慢睜開眼。她顯的是韻，而非技。
一曲終了，茶樓內的人紛紛靜下，意境清幽，讓人久久不能從微涼的情緒中帶出。
餘音還繞，樓下人已一撫輕弦，音樂流暢，琴技嫻熟，有大型宮樂的氣勢，也有閣中女兒的婉轉。柔時如間關鶯語花底滑，剛時似銀瓶乍破水漿迸。
苑晰聽得入迷，笑道：“是我技不如人了，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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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佳人，苑晰也是佳人~後麵會有兩女正麵相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