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市新都香城府區
我在西藏吧裏看到一個名叫藏民塚的帖子,覺得名字起的挺有意思,就隨手點開來看。
帖子裏有一串連拍的圖片,拍攝的畫質不算清晰而且采光不好,但勉強可以看出是最普通的那種藏風民居。我一陣失望,心想看來又是那種包裝華麗的垃圾帖,劃了兩下鼠標滾輪,樓下的評論果然也差不多都是“樓樓你欺騙我們好奇心”之類的抱怨。
我並不是喜歡在貼吧裏留言評論的人,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看到什麼都不過分,欺騙也談不上,賺取點擊才是王道。我直接點了右上角的叉,但在關掉帖子的同時,突然瞥見評論中夾雜了一條樓主的回複。
他說:你們不懂,不要胡說。
對於我的眼力,我有很大的自信,在初中時我學過一段時間的射擊,眼睛毒,哪怕是一瞬的時間,我也看清了這八個字,覺得這個帖子背後可能會有一些故事。
怎麼來描述這種直覺呢?如果這隻是個單純用來打發時間的垃圾帖,樓主隻需要看著評論,隨意的調侃一下就可以了,但是他的回複完全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味,哪怕是簡單的八個字,都透著一股子凝重,這讓我有了再看一遍那些圖片的衝動。
於是我翻回去找那個我剛關掉的帖子,但是再點開時卻發現網頁上顯示:該帖已被刪除。
我愣在那裏,覺得越發奇怪了。這個帖子沒有任何違反吧規的地方,所以帖子隻可能是樓主自己刪的,可能這真的是一場鬧劇?
我有些無語,但心裏總有些不甘,突然想起那個樓主的網名是鄒巴,就搜索了一下,發了條消息過去:能聊聊嗎?
很久都沒有回應,我也沒多理會,關上貼吧繼續找有關藏族人的資料。
這時玄關處傳來鑰匙的開門聲,一個大嗓門打斷了我的思緒。
“嘿!蘇起同誌,方大大來給你送肯德基的愛心晚餐了,趕緊的還熱乎著呢!”
我一聽這聲音就覺得絕望,抓了兩把頭發就從房間裏走了出去。果然,一個黃毛正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嘴裏還叼著根雞腿。
“你論文還沒完啊?”方漢把雞腿抓在手裏,“這眼圈黑的,我說你多久沒睡了?”
“不知道。”我隨口應道,“哥先喝兩口粥,餓死了。”
方漢是個嘴裏閑不住的主,我剛端起粥喝了一口,他就開始念叨:“我說你那導師到底什麼意思啊,這雜七雜八天南海北的論文你寫了也有百八十篇了吧?我看你不用搞什麼地質了,直接改行曆史學得了。”
我沒理他,拿起個雙層堡啃了一口,把嘴裏塞得滿滿的。他看了我一眼,又道:”不是兄弟說你,你是不是跟你導師不和啊,所以那怪老頭想著法的整你呢!也對,就你這招仇恨的嘴,不得罪人才怪呢。“
”你可以了,再說下去哪天我真想不開了要報複社會,一定先拿你小子開刀。“我好不容易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順手在脖子上比了個砍頭的動作。
方漢一縮脖子,直接轉移了話題:“我今天啊去教務處簽文件,碰見了樓下那個富二代校友,學經濟的,你還記得吧?好像是和你一個姓。”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你猜他在那裏幹什麼?”方漢賊兮兮的問。
“你可別賣關子了,我不會分出一個腦細胞想這種問題的。”我喝完最後一口粥。
方漢撇撇嘴:”那小子是去辦退學手續的。“
”退學?“我有些驚訝,”他不上了?“
”可不是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裏給他留了什麼更好的路。總之啊,人家家裏有錢,學習根本不是個事。哪像你,天天耗在這沒啥意義的論文上。你說說同樣的姓,差距咋就這麼大嘞?“
我不可置否。凡是人總會有差別,有富二代官二代,當然也會有窮二代貧二代,我不是上帝,看不到那麼多的不公,所能做的,隻有盡量保持不與他人比較。
方漢在我的單人公寓裏又坐了幾分鍾就離開了,我呆在安靜的屋子裏,轉頭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卻沒有任何思緒。
不久,有音樂響了起來,我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想起那是我手機的鈴聲。我一通翻找,直到鈴聲都停了很久了,才發現手機掉到了沙發縫裏,打開來看,未接來電那一欄裏有一個”方“。
還沒等我給方漢打過去,就有一條短信發了過來:給你接電話的速度差評,有件事忘跟你說了,咱學校網頁上掛出來一個偏遠地區支教活動,在藏民區,應該對你的論文有幫助,考慮考慮?
十秒後,又一條:別考慮了,給你報名了,先到先得,兄弟我還搶了個優惠呢,補貼紅包500塊!
我緊攥著手機,氣的幾乎要吐血,恨不得立刻捏爆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鳥?
木然的回到電腦桌前,我歎了口氣,認命的打開學校的主頁,在不算醒目的左下角,果然掛著一條支教信息。支教隊是要去的甘孜一處藏民小學,支教期限為15天,出發時間是7月6號,也就是十天後。我盤算了一下日期,7月4號我的項目就完成了,正好日程可以錯開。
我長舒了一口氣,心說幸虧沒有耽誤什麼事情,不然一定要讓那隻金毛好看。我關掉學校網頁,突然發現菜單欄裏有個對話框一直在閃,點開一看,瞬間來了興趣。
那個叫鄒巴的樓主回信了:請問你是……
我如實說了目前的情況,十分誠懇的表示我對藏族的冷門故事的迫切需求,希望樓主如果知道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希望能告訴我。
他回複的很快:你覺得那些照片有什麼問題嗎?
我說我還沒有仔細看樓主你就刪樓了,自然是沒看出來,不過我曾經學過一些攝影,你再給我發一遍我仔細看看。
那人非常迅速的把照片傳了過來,我數了數,總共有十七張。
我仔細的觀察了每一張照片,發現確實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首先是拍攝的角度,這些照片的拍攝視角都是仰視的,所以天大地小,看起來不舒服。其次讓我在意的是每一張照片中都有的一塊黑色的陰影。
我按照鄒巴給我發來照片的順序把這些照片進行快速的放映,結果讓我大吃一驚,我又將照片放映了好幾遍,才敢下結論:那是一隻撲麵而來的有六個手指的手。
我趕緊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拍攝照片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發來消息:不是我,是我的丈夫,他是一名記者,在拍完這些照片後,他失蹤了。
我愣愣的看著鄒巴這個名字旁邊的男性符號,有些無語,心說不會是玩我呢吧?隨便找個人聊天都能碰上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思忖了一會,打下“節哀”兩個字。
女人很快發來一個笑臉,回複道:你可不可以聽我說說我的事,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第二章
一整個晚上我都在看故事。
那個女人似乎不知疲勞的一直用文字詳細的敘述她所經曆的一切,包括似那個人說的那句話都寫了出來,就像在寫小說一般,似乎隻有這樣她才得以喘息。起初她打一句我看一句,後來實在是困了就迷糊一會醒來再繼續看。
我本以為這個女人的講述事與我的論文沒有太大的關係,按理說我並不需要在這上麵浪費時間,但是,有些地方確實勾起了我的好奇。
那個女人並不願意透漏她的真實信息,隻是單純的在講述這件事,她隻是在最開始時提了一下這個貼吧的用戶名是他丈夫的,所以我暫且把這名失蹤的記者稱呼為鄒巴。
一個月前,一輛車牌前綴為京A的寶馬在雅江縣米龍鄉甲絨村發生了車禍,當時車裏總共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人當場死亡,另外兩人也是身受重傷因交通比塞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亡。
這件事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地的政府方麵出動民警調查死者身份。女人和她的丈夫在車禍發生時正在藏區一個叫甘孜的地方旅遊,拍攝工具帶的齊全,鄒巴聽聞此事覺得是個好機會,向報社彙報了一下情況就扛著攝像機跟著警方去了案發現場。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車禍發生的兩個小時後,甲絨村周邊的樹林裏發生了火災。因為火災,這起車禍被擱置了,三具屍體隻好被寄放在村口的空地上。
大火燒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淩晨才被撲滅,與此同時,鄒巴給女人打電話報平安,向女人說取材遇到突發狀況,可能要延期。女人起初並沒有當回事,她的丈夫從事記者這一行,跑南闖北是家常便飯,但是整整一個星期,鄒巴都手機關機,沒有給她打過任何電話,這讓女人從內心感到不安,於是她打聽了甲絨村的所在地,第二天就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