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快到臨時搭出的祭祀場地時,到處人頭攢動,已是擠得水泄不通,馬車行駛也慢了下來。明瑜便叫車夫停下,自己扶了外祖,謝靜竹一手牽了芝兒,一手牽了阿祉,與隨行的高峻等人一起過去。早等著的家人遠遠看見了,急忙跑著過來迎接。路人見是年輕的州牧夫人帶著兒女過來了,紛紛鞠躬讓路。
一行人到了預先設留好的位置坐定,見數丈方圓的一塊巨大平地之上,馬隊縱橫交錯,番旗迎風獵獵招展,身披彩衣的喇嘛們圍著火塘誦經祈福。明瑜望去,見謝醉橋背對著自己站那裏,正與當地官員和數個年長老者在說話,距離有些遠,周圍人聲嘈雜,聽不清在說什麼。
明瑜望著丈夫偉岸修長的背影,心中湧出一陣細密的柔情,嘴角忍不住也微微上彎。
“爹爹!爹爹!我在這裏!”
阿祉看見父親,整個人幾乎爬上了桌案,一邊喊著,一邊拚命招手。
“阿祉,爹爹在忙,聽不到你叫他。”
明瑜忙捉住女兒的腰,把她按回了位置去。阿祉不願,卻又拗不過自己的娘,曉得她沒爹爹那麼好說話,隻能翹著嘴坐了回去。
仿佛感覺到了身後的這一幕,謝醉橋忽然回過頭來。
“爹爹!”
阿祉一下又活絡了起來,猛地站了起來,朝他揮手。
謝醉橋笑了起來,對身邊的一個官員叮囑了一聲,便大步朝這方向過來。到了近前,一手抱起女兒,寵溺地揉了下她的發頂。阿祉雙手抱住父親的脖子,咯咯笑了起來。
祭祀場中的大喇嘛抬手,整齊的牛角聲嗚嗚響起,全場慢慢安靜了下來。
“等你呢,快去吧。”
明瑜扯了下謝醉橋的衣袖,輕聲催促道。
謝醉橋朝她一笑,這才放下阿祉,轉身往射箭台去。
大喇嘛焚香祝禱過後,謝醉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接過纏了紅綢的弓弩。
箭是特製的,頂端嵌了一枚鐵球,發射之後與鑼心相撞,響聲越大,則意寓下年愈發風調雨順,牛肥馬壯,當地之人對這一習俗非常重視,所以現在全場鴉雀無聲,人人神情肅穆。連芝兒和阿祉也坐著不動,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的父親。
明瑜對謝醉橋的箭術毫不擔心,見他不慌不忙地發力張了滿弓,搭上鐵球箭,瞄準幾十步外高懸於木架頂端,在太陽下閃閃發亮的那麵銅鑼,張弦的手一鬆,箭便如閃電般筆直地飛射出去,誰知就在快射到鑼心時,一支羽箭從側旁嗚嗚而來,竟射中了箭頂的鐵球,箭被帶歪,擦著銅鑼飛了出去。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全場的人都愣住了。
謝醉橋朝發箭的方向望去。見人群外,一緇衣少年正高高騎在馬上,臂上挽弓。方才那箭正是他所發。
這少年十七八歲,臉龐黧黑,身材健碩,發頂結辮,英氣勃勃,看著並非漢人。見謝醉橋朝自己望過來目光如電,非但不懼,反而揚起了下巴,朝他挑釁地翹了下唇角。
周遭的人終於反應了過來,一陣竊竊私語,很快,聲浪便大了起來,不少當地人麵現怒容,朝著那少年大聲呼喝起來。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破壞祭祀,若是惹怒了天神,誰擔待得起?
謝靜竹長這麼大,第一回見識這樣熱鬧而壯闊的異域風情,本正看得興致勃勃,忽見有人竟這樣公然尋事,心中又驚又怒,看向了明瑜。見她隻是眉頭微蹙,安撫了下一雙兒女便望向自己哥哥,瞧著不是很擔心的樣子,這才定了下神,忙又看向場中。
那緇衣少年對旁人的怒視和責罵並不理睬,反而直直盯著謝醉橋。
“小兄弟箭術不錯,隻方才所為,卻犯了這天神節的忌諱。瞧你並非初來乍到,明知故犯,更不可饒。來人,把他拿下!”
謝醉橋望著那少年,喝道,聲音一下蓋過周遭的嘈雜。民眾聽要把這人捉住,這才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