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裏,可曾有過我半分?”
江玄徹定定看著林寧,那目光如同一道強光射入心門,讓林寧無所遁形,避無可避。
“現在哪裏是說這個的時候。玄徹,我們都是大人了。大人做事,是要想想後果的。”林寧覺得自己不知怎的笑的有些勉強。
“你我一心,無論成親與否,我自然會一直站在你這邊。但舅舅不同,若無這一層姻親關係托底,冀州軍為何要為你所用,替你建功立業?冀州豐饒,你我大半軍資都得仰仗舅舅,沒了冀州軍支持,你我頂天也就隻能當個割據一方的諸侯,永遠都不可能將天下收入囊中……”
“我要這天下何用!”
林寧話還沒說完,就被江玄徹的低吼打斷。那吼聲從胸腔迸出,他的表情如受傷的困獸,眼眶通紅,死死盯著林寧。
“為這天下,你我已家破人亡,我想打到盛京,隻不過是想將蕭子瀾從王座上拉下,砍了他的腦袋祭奠死去的親人。可若這一切要以失去你為代價,那又有什麼意義?……我隻有你了。”
最後一句帶了些微顫音,有些走調。林寧的心弦卻被這聲不諧之音觸動,亂了一拍。
她站在原地看了江玄徹半晌,直到兩人的眼睛都開始發酸,才展開一個溫暖的笑意,道:
“可是玄徹。你我已經站在這滾滾洪流之上,不是禦浪而行,就是被這洪流拍的粉身碎骨。我們早就沒有退路了。”
她向前一步,輕輕握住了江玄徹攥的指節發白的拳頭,抬頭道:“何況,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林寧抬起手,在空中虛撫了一下江玄徹的眉眼,看他的目光由憤懣漸漸愣怔軟化,不由笑道:“你不是問我,你在我心裏是什麼位置嗎?如今我就告訴你,你是我此生此世,最重要的人。如此答案,你可滿意?”
江玄徹望著林寧的笑,心中突然痛的心如刀絞,他如同脫了力一般,將林寧擁入懷中,額頭重重倚在她的肩上,半晌才悶聲道:
“必須如此嗎……除此之外毫無辦法了嗎?”
聲音透著些心如死灰,讓林寧心下一顫。
她抬手,撫上江玄徹的後頸,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道:“將眼前這個關口度過,才能看到將來的變數啊。”
兩道相擁的人影在夕陽下拖了老長,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被天邊的金霞映襯成不斷變換的剪影。
當晚冀州刺史府歡宴上,王仁端坐上首,下方右側上首坐著江玄徹,左側上首坐著林寧,三方將領在各自身後分列而坐。
宴上歌舞升平,王仁端起杯盞,歡迎遠道而來的兗州軍,說了很多溢美之詞,又表達了一番與林寧關係親近的意思。林寧這方自然一一應了。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王仁便裝作不經意間提起道:“家中有小女一名待字閨中,餘有意將其許配於江世侄,不知世侄意下如何?”
王仁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含著驚詫的目光竟齊齊落在了林寧身上。
林寧神色連動都沒動一下,麵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讓旁人看不出絲毫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