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不在,日子閑得沒法過。姒瑾回味著他溫柔的笑,體貼的抱,為她拭淚的修長的指,有意無意擦過臉頰的唇角,以及他的一切。不知吟霜劍的刃可鋒利,拂雪玉驄的馬鞍可牢固,一身銀甲可抵擋得住刀槍劍戟的攻擊?
早點回來吧,真得很後悔拒他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若是回來,她不會再故作疏遠,越刻意越難受,自然地相處,或許更好。
哎,她歎了口氣,解下縹緲的麵紗,觀葉菊絲絲縷縷的花瓣如同纏繞在心上的藤蔓,那些藤蔓叫做思念。
一瓶潤顏凝露用完,不僅紅疹全消了,皮膚竟比之前更加白皙瑩潤,姒瑾心中暢快,一掃孫匡之事帶來的愁雲密布。
寶寧見到描眉點唇的姒瑾如撞見了鬼:“三小姐,老爺禁您的足,二小姐罰您抄《女戒》,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可是,您千萬別作踐自己啊。”
姒瑾粲然一笑:“胡說些什麼,我心情好著呢,簡直妙不可言,你過來瞧瞧我的臉,是不是吹彈可破?這就是所謂的因禍得福吧。”
寶寧無奈地將一麵磨得極光潔的銅鏡放在姒瑾麵前,囁嚅道:“眉如肥蠶,唇如紅果,原來三小姐竟喜歡這樣的妝容。”
姒瑾奪過銅鏡,仔細瞅了瞅,猙獰的長眉,恐怖的大嘴,嚇得她一頭紮進水盆中,用手巾反複擦了好幾遍,終於明白寶寧所說的“作踐”是什麼意思。
“都怪你們把我寵壞了,平時無論穿衣、化妝,還是梳頭、沐浴,都被你們伺候得妥妥帖帖,弄得我生活不能自理,被你們白白恥笑。所以今兒別攔著我,我要靠自己畫一個美美的妝。”
“可是,三小姐,即使您畫美了,也出不去啊。”
“這個——”姒瑾抱臂托腮想著溜出去的方法,爬牆?鑽洞?還是……
“三姐姐,小弟孫匡,可能進來?”
姒瑾笑得眼睛彎彎,開門的手卻被寶寧按住:“三小姐,上次的事好不容易被主公壓下了,您為自身計,還是避開得好。”
姒瑾在寶寧的高鼻梁上刮了一下:“傻孩子,你家小姐正發愁怎麼出去玩,他來得正是時候呢。”
寶寧不明白:“三小姐難道要和他雙雙出入市井?這可不行,豈不是給那起子小人口實,令她們坐實了謠言?”
“心正則行正,我不懼閑言碎語,你且去開門。”
四公子孫匡今兒著了一身玫瑰色的織錦袍子,豔麗的色澤襯得他白皙的肌膚更加白皙,甚至泛著隱隱的青色,嘴角掛著融融笑意,眼裏卻如萬頃碧波平靜淡漠,他正欲開口,姒瑾搶先一步道:“不許叫我三姐姐,我不喜歡。”
孫匡很自然地坐到了姒瑾身邊,奇道:“為什麼?”
“我對‘三姐姐’這個稱謂,先天性生理厭惡,你明白?”
“姐,眉不是這般畫的……”
孫匡無奈地搖頭,接過姒瑾手中的眉筆,仔細端詳起她的眉形:“為什麼二哥能叫你一聲‘三妹妹’,我就不能叫一聲‘三姐姐’?”
寶寧慌忙背轉身,那孫匡居然輕輕抬起她家小姐的下巴,為她家小姐畫眉,而她家小姐居然還一副享受陶醉的樣子,這場麵也太“恩愛”了吧?
孫匡不慮其他,極有耐心,動作一絲不苟。姒瑾也很配合,一動不動,是生怕眼前的小爺給她畫毀了,害得她又得重新洗一把臉,又想到反正還得求孫匡帶她出去玩,索性乖乖任他胡鬧。
孫匡抿著唇,目光深邃,如平日讀書治經般認真嚴謹,他拉住姒瑾欲戴白玉梅簪的手,微微搖頭:“我不喜歡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