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瑾嘴上笑著,心裏恨著,正不知該說些什麼,一個彪形大漢領命而入,他步履穩重,虎虎生風,叩拜在孫權麵前。
“德謀,查察得如何了?”孫權很是禮遇,雙手將程普攙起。
“回稟主公,近日山賊匪首潘臨調集武裝,出沒於會稽、丹陽、吳郡,行跡非常可疑。那白羽箭也請曾與之交手的士兵辨認,確為潘氏山賊專用。潘臨橫行鄉裏,危害黎庶,臣請求掛帥出征,為主公掃蕩隱患!”程普漆黑濃密的眉毛上揚,盡顯一代名將的英氣。
程普的彙報再次證明,射傷姒瑾的凶手確實不是於征,孫權神情清朗,語氣清越:“先兄長在世時,程公既已被拜為蕩寇中郎將,忠心昭昭,戰績煌煌,此役必能大獲全勝,我很放心!”孫權將將要把令箭遞與程普,一直默不作聲的周瑜發了話。
“且慢!主公,潘氏乃地方豪強,勢力盤根錯節,並據深山險要之地,為非作歹多年,不是輕易對付得了的。程公雖勇,然常年屯居石城,不了解三郡地理山川,恐有危險。”
“周郎!想當年先主公攻打祖郎被圍困,生死之際我與先主公共乘一騎,以身體遮蔽庇護,驅馬疾呼,以矛突賊,方成功脫險,如今區區山賊,有何可怕?”程普聲如洪鍾,隱有幾分怒火。
周瑜據理力爭,並不因程普是老將而退縮:“為將者最忌驕傲,程帥記否,楚漢相爭時,楚將龍且輕敵,被韓信大水淹軍,覆沒於涇水之往事乎?”
“哼,公瑾年輕,宥於紙上談兵,吾非龍且,何以龍且辱之?潘臨不過一賊,何以淮陰侯喻之?”
“程公休怒,程公是我江東股肱,此役當以汝為帥,號令三軍。”
“謝主公信任!”程普雙手抱拳,孫權拍著他的肩以示倚重,片刻後續道:“不過公瑾所言不虛,你是零陵太守,對丹陽、會稽不熟悉,潘氏猶如山鼠,慣會狡猾躲藏,我軍作戰隻怕會事倍功半。公瑾,你薦一人,以助程公一臂之力。”
姒瑾內心感歎,孫權這一平衡手段果然高明,既不拂程普的麵子,可以用其勇;又照顧周瑜的想法,可以用其智。
“臣以為海昌屯田都尉兼海昌縣令陸遜可擔此重任。海昌縣連年亢旱,陸伯言開穀倉以振貧民,勸督農桑,百姓蒙賴,頗有政績。”
姒瑾心下歡喜,看來陸伯言在海昌頗得民心,不過孫權會不會用他很難說,伯言武藝精湛,但畢竟沒有打過什麼大仗,而且孫權似乎對他有心結,陸家與孫家結仇的往事究竟隨風散去了多少?
孫權手握佩劍,來回踱步,喃喃自語:“陸伯言少孤,追隨其從祖父廬江太守陸康生活。後來袁術與陸康有嫌隙,先兄長受命討伐陸康,陸康便將幼子、陸遜及一眾親戚遣送回吳縣保命。可歎陸家群龍無首,孤掌難鳴,是陸遜為之綱紀門戶,才使世代簪纓之家不至衰落。公瑾,我記的對否?”
“主公英明,分毫不差。”
“幼年失怙而不廢詩書,出身世家而不染紈絝,倉惶歸逃而力承家業,陸伯言是有誌者,是誌堅者!孤特擢陸遜為討賊副帥,公瑾,此人薦得好,薦得好!”孫權難掩麵上喜色,伏案揮毫撰寫調令,發現人才、重用人才有時比單純取得戰爭的勝利更令他興奮。看來。陸家與孫家的心結並不是消散了多少的問題,而是孫權根本不在意那段過往,他在意的是陸遜這個人,以及這個人能為江東穩定帶來多少收益。看來,陸薰然的眼光不錯,她用生命的最後時間為陸遜尋覓的良主,值得!
“於征請求與程大帥、陸副帥共同出征,討伐逆賊!”曹丕大義凜然地跪在地上,一副江東子弟兵忠誠請纓的摸樣。
“你……”姒瑾一急,被**嗆住,劇烈的咳嗽引發了傷口的疼痛,直到痛出淚來,她的眼睛瞪著曹丕:潘臨不是你將要去拜訪的故人嗎?你們許都曹氏已經與山賊潘氏達成同盟,內外勾結之勢已成定局,為什麼要自毀長城?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我的心就是阿瑾的心,誰敢傷她一分,我定要十倍償還!我雖是個多愁善感的儒生,為朋友舍生取義的勇氣我還是有的,希望孫將軍賞賜給我一個機會,我要用潘賊的首級謝郷三軍!”前一刻伏在姒瑾榻邊唧唧歪歪、哭哭啼啼的曹丕,這一刻增添了男人的霸氣和勇毅。
“於先生勇氣可嘉,隻是行軍作戰不比吟詩作賦,先生還是留在軍中,等待捷報為上。”
“孫將軍!於征平日懦弱,枉取了個征戰的名字,不過在下雖是書生,卻喜博學涉獵,除卻詩賦,對於山川地理也觸類旁通,會稽地形複雜,正可用我,懇請孫將軍讓我在阿瑾麵前做一回堂堂正正的男人,允我出征!”
“好吧,借於先生的智謀,我軍一定所向披靡,將山賊這顆毒瘤拔去!”曹丕望向孫權的眼光充滿崇拜和感激,姒瑾越發感受到曹丕的深不可測和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