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一)雪情(1 / 3)

清晨,童欣從床上爬起來,昨夜那種特別的聲音一直回旋在耳邊,讓人難以成眠。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她不由笑了:又有了兩個黑眼圈,她是很容易就生出黑眼圈的,再加上頭發蓬鬆神情慵懶,真醜,不知道思境看到她這副模樣會怎麼糗她。

一邊換衣服,一邊把手機打開,裏麵有一條語音留言。

“欣,給你聽一首歌: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我隻想要擁有最後的祝福/再多的傷害我都不在乎/願你我掙脫一切的束縛/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擦幹眼淚告訴自己不準哭/我不怕誰說這是個錯誤/隻要你我堅持永不認輸。這是我昨天悄悄錄在手機裏的,把它也發給你。這首歌就算是我們之間的承諾,好不好?”

正在擺弄頭發的手停住,轉過頭來看著手機上閃爍的燈光,不由得楞住。他竟然把她昨夜唱的歌錄了下來,這對她而言是多麼大的一個驚喜,小心翼翼地把這條留言保存起來,忍不住又多聽了幾次。

走到餐桌前,童遙正忙來忙去準備早餐,最近自己很忙,做飯的事就全靠了童遙。童欣狐疑地打量她一眼,為什麼她的臉上沒有疲倦的痕跡?

“我臉髒了?”童遙突然問她,笑容依然明媚,雙眸清亮無邪,看不出絲毫異樣,還是以前的那個可愛女孩啊。

“哦,不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已經固定了許久。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上班了。”

童欣點點頭,慢吞吞的吃著盤裏的荷包蛋,思緒卻不知道在何方神遊。童遙關門的聲音消失了很久,她才吃完,一起身,恰好看到童遙虛掩的臥室門。腳仿佛受了控製,一步一步朝那門走去,推開房門,裏麵沒有什麼不同,和自己的寢室一樣,幹淨整潔,清新雅致。目光落在那個抽屜上,那裏麵收藏著童遙的日記本,每次她開玩笑時童遙總會把那個日記本當寶貝護得好好的。也許,那裏麵記載著童遙最近反常的根源,那裏麵可以找到夜夜困擾她的聲音的秘密。不由走近了去,拉開抽屜,那個天藍色封麵的日記本就靜靜地躺在那裏,封麵上的六翼天使朝她微笑。要解開這個秘密嗎?可是這是童謠的隱私啊。她玉蔥般的修長手指逐漸靠近了那個日記本,一聲清脆的“姐——”卻把日記本驚落,童欣的手抖得竟不能把抽屜關上。

童遙站在臥室門口,臉上還是那慣有的笑容,“我忘了拿手套。”童遙自然的走到童欣身邊,幫她關上那抽屜,然後,反鎖。

“我走了。”拿起桌上的手套,她又笑著走了出去。

她竟然就這樣走了?童欣像被抽了一個耳光一般,愣在原地,很久很久。

“坐穩了嗎?”

“嗯。”伸出手去抱住了思境的腰,心裏的一點陰雲漸漸散去。今天是祝之宇的寶貝閨女滿月的日子,在思境的再三要求下,她才答應同去做客。這麼快就公布他們的關係是不是太魯莽了?盡管麵對的是他的生活圈子,可是他的朋友會諒解他們嗎,會給他們祝福嗎?諸多的顧慮在思境的麵前卻全全崩塌了,每一次麵對他的霸道和孩子氣她都束手無策。沒有辦法,他是她的魔,令她沒有說不的能力。

祝之宇的妻子是中葡混血兒,很美的一個女人,連繈褓中的寶貝也是個美人胚子。看祝之宇鞍前馬後的為老婆小孩效勞,思境和劉小春相視一笑,從不知道他有成為模範丈夫模範父親的潛質。童欣也淡淡微笑,看別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美妙嗎?可自己的愛情卻總像是泡在苦酒裏,雖然甜,終究逃不開一種苦滋味,所謂的幸福也像是懸在半空中,沒有實處可落腳。

“老公——baby又尿尿了。”女人甩甩手,彈彈腿前的一片裙布,上麵濕濕的一片。之宇慌忙跑去,免不了聽老婆嬌嗔幾句,祝太太走進臥室去換衣服,之宇就到一個小屋裏為他的小公主換尿片。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童欣走過去幫忙。

“看,我女兒乖不乖?”之宇滿是得意的表情。

“乖,很漂亮。”童欣遞給他一張新的尿布,很配合的回答他的話。為人父母都是如此,潛意識裏總覺得自己的子女是最好的,總希望聽到別人稱讚自己的子女,即使是應酬的話聽來也格外入耳,而且就覺得是真的一般。想到此童欣笑了,自己將來也可能是這樣模樣。

“你笑起來很漂亮。”之宇抬起頭來,圓圓的眼睛反複打量了童欣一會兒,“笑起來和書妤很是相像呢,嗬。”他樂嗬嗬地抱著自己的寶貝走了出去,童欣的笑容就那樣定格在臉上。腿很無力,需要個支撐的東西才行,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她像書妤嗎?這個問題,好像很重要。

“又發呆了?”抬起頭,看到那幅熟悉的金邊眼鏡,原來是劉小春。

對啊,她和劉小春相處的那段時間總是失魂落魄呢。

“其實你和書妤一點也不像。”他有意無意地說,“書妤像一輪朝陽,明媚狂熱,你比較像是無言的明月,靜謐婉約。”

何時變得會賣弄才學了?童欣輕笑:“你的意思是說我比較沉悶了。”

小春也笑了,隨即從懷裏拿出一支鋼筆來:“這是你的,上次你忘在工地上了,一直沒機會給你。”

“哦,我都忘了,找了好久找不到,後來又買了一支。”她接過筆來,放在手心把玩,錯過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奇怪神色。“一直還沒機會好好責罰你,你和思境一起騙得我好苦,當時你說的那些話真讓人誤會,我還以為……”抬起頭來,卻碰到他深沉的眼神。

“以為什麼?以為勸你放開懷抱是為自己找機會?”他換了個姿勢站立,童欣埋下頭,一笑了之。

“如果,當時的話真的是為了我自己而說的,你會不會考慮?”

童欣抬起頭來,一汪秋水裏蕩起一絲漣漪,不解,驚訝,思慮。那副眼鏡後麵好象閃過了些什麼,又或者閃過的隻是反射的光線。

“我跟你開玩笑的。”他轉開了頭,童欣便捕捉不到他目光中藏著的思緒了。

“一點都不好笑誒。”她的手反複地把鋼筆帽打開關上打開關上,嘴角扯出的那個弧度相比也很難看。

“聊什麼呢?”思境走了進來。

“沒什麼。”二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這麼有默契?”思境奇怪地笑笑,“吃火鍋了,出來吧。”

“方先生也到過葡萄牙嗎?”祝太太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和思境談得不亦樂乎。

“大學時去度假,呆過兩個月。現在還記得在自由大道上走的感覺,和別處的很不一樣。後來還到Campo

Pequeno看鬥牛,買了一套鬥牛士的衣服,到現在還收藏著。”思境的臉上又綻放出特有的迷人笑容,整個晚宴上他們兩人成為了主角。小春看了童欣一眼,她仍舊不溫不火的吃著東西,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可是,實在覺得思境的情緒高漲得不尋常。

“方先生會葡萄牙語嗎?”

思境隨口說了幾句葡語,女人開心地大笑,他們就一直用葡萄牙語交流,一幅相見恨晚的模樣。

“來了來了,葡萄牙進口的海鮮。”之宇圍著圍裙從廚房跑出來,把一盤大蝦放在小春和老婆那一邊。

“我記得你很愛吃?”小春詢問著童欣。

“嗯?哦,對啊。”童欣順手理了理額前的發絲。

“哦,那請就給童小姐放過去。”祝太太說。

劉小春剛把盤拿起,卻在半空中被思境擋住:“不用了,她最近腸胃不好,還是放在祝太太那邊吧,難得有家鄉的土產。”

小春有些尷尬,童欣抱歉的一笑:“嗯,最近腸胃確實很不舒服呢。”側頭看看思境的臉,那線條不似先前那樣柔和,變得直直的,極不調和。

吃過晚飯,大家都告辭回家。

把摩托停在理公寓很遠的地方,思境下了車:“咱們走回去吧。”

童欣不說話,隻把頭盔摘下,然後跟著他向前走去。還是一樣的林蔭道,一樣的月色,一樣的飛雪,隻是他們之間仿佛也開始飄起小雪。幹嘛走那麼快啊?那麼早把車停下不是為了散步嗎?如果兩個人離開五六米走路,還叫做散步嗎?而且,這幾天的積雪被行人踩得成了冰,她一貫是很怕在踩爛的雪上走路,因為很怕滑倒,也許是她走路的姿勢不對,仿佛滑倒的幾率總是比別人大。

思境繃著臉在前麵快步行走,餘光一掃,看到她正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在雪上行走,仿佛走路也是需要凝神貫注的一件事。臉上的線條漸漸不那麼硬了。

你在生哪門子氣啊?童欣有些不悅,該生氣地好像也該是自己啊。再抬頭時卻發現兩人的距離變近了,思境插在大衣口袋裏的手微微抬起,她不由一笑,快跑幾步把手插進了他的胳膊與大衣之間的那個空隙。

“蕾蕾長得好漂亮啊。”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想到這個話題。

“誰是蕾蕾?”他硬邦邦地回答。

“就是祝之宇的寶寶啊……”對起話來竟然是這樣雲淡風清,之前那點微妙的情緒好像是雪花,一落了地就了無蹤影。

“祝之宇的太太長得也很漂亮。”他的臉上浮起一絲壞笑。

童欣有點懊惱,正想把手抽出來,反被他一把抓住,順勢一拉,整個人就跌進了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