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一開始常常很難讓人看透真相,裏麵有太多混亂的情緒與偏好,它跟你玩捉迷藏,時有時無的透漏一點訊息,又像地鼠一樣的鑽回地洞裏,很容易就讓人躲在個人解讀的情結裏,躲在偏愛的溫柔撫觸裏,故作神秘的開始煽動一些有關顏色的記憶,連一些氣味都飄了出來湊熱鬧,深埋在地裏的竊竊私語彷佛雨露一樣的滋潤了土裏的種子,一旦發芽就勢不可擋的扭曲上揚,它流著汗的掙紮向上,其實,摩斯密碼在一開始就鑲嵌在這種子的生命裏,要等到葉子長出來了,才能夠辨識解讀那注定的字句,開枝散葉後,字句才能夠催淚吐真言。
電話響了,她心裏有個小小的希望,希望是他打來的。
隻剩下一根火柴棒的距離。
「薔薇!」
薔薇看著手機來電顯示不是傑倫,耳邊的聲音卻格外的熟悉。
「薔薇!」傑倫溫吞吞的緩慢的接近,然後遠遠的站著。
「妳看了我寫給妳的信了嗎?」傑倫說。
「什麼信?」薔薇看著眼前的他,彷佛不是真實的。
「沒什麼,我想妳應該會在這,想過來看看妳。」傑倫沒說他幾乎把這裏整個都翻過來了,他到處的找她,找不到她讓他很不安,當初因為他害怕複雜的事物,因此拒絕了她,這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空虛之中,他必須要做點什麼,這次,他必須要做點什麼。
她跟他就算靠得很近,卻因為道德的壓力而離得很遠,兩個同樣很矜持的人,同樣的老實、同樣的太過羞澀,也許,如果她不開口,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愛他,而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初的那一團混亂:他喜歡芳禎大過於她,但是卻愛她勝過芳禎。
「會冷嗎?我幫妳帶了條圍巾。」傑倫說。
「不,我不會。」薔薇轉過頭來,感激的一笑,然後她右轉過頭去看著湖麵的嵐煙。
與她的相聚,是那麼的令人驚喜,令他臉紅心跳,但是他故意表現出其實他沒有那麼在乎,他怕嚇到她,他希望她不要因為他的愛慕而排斥他。
兩個人心裏都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一切都在矛盾中展開,彷佛誰也打不開那個活結,明明隻要一個手指頭,明明隻要有一點點的不理性、一點點的不顧一切,那個活結會輕易的被打開,就隻是這麼簡單而已,但是他沒擁抱她,她也沒靠近他,從頭到尾,他們在想象中的旋轉門那裏繞著彼此打轉,著迷的看著彼此,眼睛離不開彼此,時時刻刻的想著彼此。
相聚的時間是這麼短,世俗的他們沒辦法回到小時候的直接與天真,他們會像當年那樣嗎?各自推開了門,進去與出去,她進去,他出去,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兩個各自熱淚盈眶,心越來越緊,等到想要回首的時候,對方卻已經不見蹤影。
最後是薔薇肚子餓的聲音救了他們,一整晚隻吃了一個指頭大的小點心,讓她尷尬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肚子餓了嗎?」傑倫關心的問。
薔薇不住的笑,她覺得這真的是太糗了。
「我們去吃點東西好嗎?」傑倫說。
他們一起到餐廳,薔薇點了一個香茅烤春雞。
「你不點嗎?」薔薇問他。
「不,我不餓,我看妳吃就好了。」
「這樣很奇怪,」薔薇感到別扭,「不然我外帶回去吃好了,在房間我也比較自在。」
「那我送妳回去。」他深感懊悔,他應該不管怎樣都要叫個東西吃下去的,他希望有借口能維持這段關係,他希望夜能夠永無止盡的繼續。
兩個人一路沉默。傑倫心裏分分秒秒的想著:不知道下一次能否還能再見到她,她會願意嗎?
薔薇忍不住好奇,「你跟她還好嗎?」
「我們,分開了。」
「分開了?」薔薇大感驚訝,卻同時有一些小豆芽在譜上麵哼唱的愉悅,她心中的結打開了,就這麼簡單。
「她很好,她沒有錯,但是我就是沒辦法愛她。」傑倫解釋。
他們一路到了薔薇的房門口,傑倫打算止步。
「晚安。」傑倫說。
「你可以幫我把便當幫我拿進去廚房嗎?」薔薇借口說。
傑倫走進去,想幫她把便當打開,卻笨手笨腳的灑了些出來。
他們站在廚房裏,地上有一些殘餘碎屑。
薔薇俏皮的笑了,然後她說:「幫我吃一些好嗎?他們的便當好大喔!我冰箱裏還有可樂喔!」
她還記得傑倫最喜歡喝可樂。
傑倫留在原地笨手笨腳的想要清理善後,薔薇則是把分到兩個碗裏的春雞和可樂搬到客廳和廚房之間的吧台上,等到傑倫過來,他的手裏拿著玻璃杯準備伸手去拿可樂,倒完之後,他把杯子移到薔薇麵前,而薔薇一手拿著刀叉,一手向前想要拿鹽罐,就在這時,他的手碰到她的手,兩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