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眼(4)
風從萬古雪山而來,一路傳送到湛藍的天邊。
茫茫的雪原無視春之腳步的逐漸蒞臨,依然披滿了白玉般晶瑩的衣裳,任天地一片蒼涼。
一隊螻蟻般的人馬踏著雪原看不清盡頭的荒原,逆著狂風一步步前進。
馬聲嘶揚,領頭的是一個黑衣的男子,他帶著一頂狐尾帽子,茸茸的黑色細毛,襯托著他俊俏的麵容,一雙長眼斜飛入鬢,打量著麵前的雪山。
“夏公子,這就是乞羅茫山。”一個黑膚鷹鼻的男人,頭紮花色裹布,身上亦是披裹著厚厚的獸毛。
夏泠眯起眼睛,看著陰霾重重的天空:“今日找個地方歇息了,明日再上山。”
“是。”向導低頭走開,背過身去,是一道充滿了怨恨的目光。
向導名叫塔桑,乞羅茫山是他們澍族的聖山,塔桑是澍族守護神山的舊亡靈後代。
山的寧靜是他與父輩們長長久久的責任。
七天前,這個黑衣男子帶著手下來到了風羅國,覲見女王,拜見國師,找到了這個塔桑,讓他充作向導。塔桑也不知道國師怎麼昏了頭,命令要將他們帶到目的地,簡直要將幾百年的王國秘密出賣給這個來自遙遠國度的男人。
從表麵來看,這個男人所帶的隨從並不多:一個眉目娟秀好似是個女子,一個稚氣未脫應該是個孩子。不過,在狹窄的舊王城,塔桑親眼看到這個女人與孩子驚人的“天稟”。據說,幾百年前,也有一隊來自神山深處的女人,她們向澍族展示了非凡的“天稟”,讓他們臣服於她們,世代守護此處。
澍族是個沒有文字的小民族,那些女人活在他們口傳相訟的傳說裏,宛如神靈一般受到敬仰。不僅如此,四十年前那些女人中的一個又一次回到這裏,她帶著幾個男人,高大強壯。可是,與她站在一起,看起來比她自己還要矮小很多。她們的到來,讓那古遠的傳說又一次得到了驗證。
此時,這姓夏的年輕男人出現在族人的麵前,告訴他們,他是那個女人的神使,大家難免有些將信將疑。
夏公子給風羅國的女王送上一種醇厚幽香的飲料,說:有人為他們留下一張充滿了神跡的導圖。他,來自中原的夏泠,就是按照她的心願來到此處的。
他說話時的眼神誠摯得令人動心,他說話的姿態天生貴氣不凡。
即使跨著種族的障礙,塔桑仍然能夠感覺得出,此人的微笑宛如神山深處的光影,神秘而優美,令虔誠的人們不知不覺便沉溺其間。這位“夏公子”不經意抬起的眉梢,仿佛有著神山女神賦予的萬種風情,迷幻了澍族人在冰天雪地中逐漸枯槁的靈魂。
果然,王和國師先後相信了他的蠱惑,讓族人中最接近神山的塔桑作為向導,跟隨他們進入了乞羅茫山。
塔桑卻對此保留著自己的看法,神山是一座有怒氣的山,茫茫的冰雪吞噬的不僅是他們無盡的虔誠,也可以是一條條生命。
趙十七裹著披風策馬走到夏泠身邊:“你跟澍族的王說了什麼?他們怎麼會相信你的?”
夏泠高深莫測地微笑。
十七恨看他一眼:“肯定是美人計!”澍族的女王是個黑膚長發的美女!連國師也不是男人。可能她們這邊的發展太過古舊,依然保持著某種母係的生活方式。
“十七啊,不要亂說話。”夏泠裹了裹衣服,“冰天雪地的,就我們幾個人可以貼心相待,你可不要自己製造糾紛。”
神山的路非常遙遠,帶路的澍族巫人塔桑麵目陰沉。十七看著他矮瘦黝黑的背影,對夏泠道:“夏公子,我總覺得這個人不是那麼可以相信的。”
“那你相信我麼?”夏泠挑起下巴問她,顯然胸有成竹他必然能夠得到肯定的回答。誰知趙十七溜溜看他一眼,說道:“不相信。”
夏泠露出萬分失望的小眼神:“都夫妻了還這樣……”
“哼!”十七想,夫妻怎麼啦?夫妻就不可以不信任他了?繞繞腸子那麼多的男人,隨時都應該保持警惕。
夏泠側頭:十七這是將話題扯到哪裏去了?
十七就是如此差勁,無論做什麼正經事情,都能一副滿不在乎心不在焉的模樣。他也很無語,大概……絕頂高手頭腦裏都少一根筋吧?
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趙十七在澍族人麵前顯示身手,此時他還不能忽悠到這個滿懷怨氣的向導。那美貌的澍族女王與那精明的女國師畢竟也不是笨人。
他抬頭看著不遠處慢慢策馬走著塔桑,這個向導雖然被忽悠到了手,要他帶路,恐怕還是要繼續忽悠的。如此一想,夏泠展顏一笑,牽動馬韁繩走上去。十七看著他的笑容,又攔下他,悄悄道:“你又要‘色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