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打開,見那紗巾一角繡著一朵淡淡的梨花,並一個“清”字。
來不及多做思考,便用那紗巾遮了臉,方敢轉過身子來,直視他。
“公子可有什麼事?”她小聲問道。
連宸祈望住她,一刻也不願意將目光挪開,聽到她柔聲的詢問,喉間卻如有硬物卡住一般,發不出聲音。
半晌,才愣愣地問:“我……迷路了,小姐可有去處,借宿一晚……”
聲線溫柔若春雨,細細綿綿。
畫扇更是羞得底下頭去。
這是她生平第一回與陌生男子交談,心中慌得緊:“前麵不遠處有一處藥廬,許能收留公子一晚。”
連宸祈望住了她。
忽地,他彎下腰去,一把抓住她交纏著的小手,猛一用力,便將那嬌小柔弱的身子抱上馬去。
便有一陣清水般的清冽味道撲鼻而來,沁入心脾。
不等她抗議,便也躍上馬背。
“請小姐帶路。”他低聲在她耳畔道,順勢摟緊了她的腰,讓她柔弱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胸前。他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聲,嬌小的身子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
一揚馬鞭,馬兒嘶叫一聲,小跑起來。
一隻雀兒啾地在眼前掠過,驚起沉思中的畫扇,歎了口氣,是時候該回去幹活了吧,再不回去,管事的又該罵了。
站起身來,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轉身,卻看見一名盛裝女子,正含笑好奇地看著自己。
一身金色華服,挽的是百鳥朝鳳髻,上麵插的珠釵首飾,便是她這個沒見過世麵的,也知道必定是價值連城。
隻是微微含笑,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尊貴,顴骨上一朵綻放的牡丹,嬌豔欲滴。
便是看過自己那樣絕美的容顏的她,也不禁驚歎。
畫扇愣愣地望住那個女子,不知該如何稱呼。
華清亦望住眼前這個女子,心中是好奇異常。
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純淨如水——必然是個心地幹淨的女孩兒——隻是為何,要用紗巾將自己裹了嚴嚴實實地,像個蠶蛹一般?
“你是什麼人,為何在這裏?”見那女子愣在原地,她索性自己先開口問了。
正出神的畫扇不由地驚慌,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掉進水中。
“啊——”
卻有一溫柔的手,拉住了她的。
定了定神,才看見是那女子,亦是一臉的驚慌,見她穩住了身子,才舒了一口氣,隻是那驚慌的神色,竟讓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言姑姑。
如母親一般的……
若是母親能活下來,是不是也如這般美麗呢?
“奴婢謝……謝過這位主子。”不知如何稱呼,隻能稱作主子。
福身,卻有一條梨色的紗巾,從她懷中逸出,嫋嫋落地。
華清一愣。
這紗巾,倒頗為眼熟。
不禁蹲下身子去,揀起來看了,心中才吃了一驚:這紗巾一角,繡了個“清”字,分明是她親手繡給祈兒的——可祈兒說,這紗巾給了大興國的那位公主呀!
難道眼前的這位奇怪女子,就是……
“你是……”
“奴婢是大興國公主的陪嫁丫鬟,名叫初兒。”畫扇連忙跪在地上,心中驚慌不已,這一下,不知得罪了什麼人物。
原來是那公主的丫鬟。
不知為何,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這紗巾可是祈兒與那公主的定情信物,她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便給了一個丫鬟,太不象話了!
不禁皺眉。
這時,身後傳來綠蘿氣喘籲籲的聲音:“主子!奴婢可找到你了!”
今兒個一起來,主子便說要來瞧瞧這位未來的兒媳婦,說什麼也攔不住,一時興起就跟孩子似的。可到了這別苑,她不過是指揮著奴才們將帶來的禮物歸置了,一轉身主子便不見了,急得她到處找。
這大興國的公主都在正廳候著見她這個未來婆婆了,她可也不能失禮吧?
真是的,都當了太後了,還這麼任性!
見到畫扇,綠蘿也不禁一愣。
“主子,這是什麼人?”亦是擋不住的好奇,哪有人把自己裹得跟蠶蛹似的!雖然是深秋初冬的天氣,再是怕冷也不至於這樣吧?
華清心中有些不悅,卻不知從何而來,隻訕訕地道:“是那大興國公主的丫鬟。走吧,時候也不早了,待會兒還要趕回宮呢。”
瞧出華清心中不高興,綠蘿也不敢多問,便扶了她走了。
末了,還是忍不住回頭打量這個女子——看不真切容貌,不過那一雙如翦雙眸,卻是能勾人心魂呢。
畫扇這才大悟。
原來是宮裏來的主子。
也對,能有這樣富貴的打扮,自然是大玥朝皇宮裏的主子才有的尊貴。
可這又是哪一位呢?雖然是絕色,卻依然能看出她年紀不小了,若是那皇帝的妃子的話,那那皇帝,該是不年輕了吧?
那豈不是說,六姐要嫁給一個老頭子?
算了,反正也不關她的事,她的任務不過是用她的天降災星的身份,給這個國家帶來厄運罷了。
可到底,她是否真的是所謂的災星,真能給這個國家帶來厄運呢?
屋外的長廊上,畫扇在長椅上坐了,拿著那帕子愣愣地發呆。
為什麼方才,那女子看了這紗巾,好像忽地神色大變,之後那臉上便沒了笑容,變得悶悶不樂似的。
難道她認得這紗巾?
怎麼可能呢……
可那男子,亦好像是身份尊貴的主子,或許,真的和這皇家有牽扯?
早知道便問一問了……
可是問來又有什麼用呢?
手不禁撫上了臉,隻摸到一層粗糙的紗布。如今她這個樣子,便是他願意相信她便是當初那個美麗的女子,又如何會願意娶她呢?
正想著,卻從拐門處傳來了若如罵罵咧咧的聲音。
“狗奴才,這點事都做不好,本公主養你是吃白飯的嗎?你可知道,不久我就要做這大玥朝的皇後了,是何等的尊貴,你竟然拿這樣的貨色來給本公主做手巾,瞎了你的狗眼了!”
那被罵的侍婢是原先在這園子裏的,似乎是個說不上話的主,被若如這樣一罵,怕得渾身戰抖,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