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命。
她忽然想,若如今她是皇後,那境況該多麼的不同。隻是想歸想,她終究是沒勇氣去爭取——或者說她是怕,怕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還平白地害了別的人,如姑姑。
若梨到了門前,便有侍女打起厚重的布簾,若梨隻覺得熱氣拂來,夾雜著紅梅香的暖意,似是春日。
隻是這香難免重了些,她抽了抽鼻子,頗有些不習慣。她素來和母後一般,喜的是清幽的香料。這皇後得寢宮,她並不是不熟。當年賢淑楊皇後去了之後,父皇便冊封了母親為後,雖然母後不甚喜這中宮,不常住,但也礙著宮中規矩,每月都要在這住幾日。
侍女引著她進入暖閣前,輕輕地撩開了簾子。簾子微動,有清脆悅耳的聲音,映帶著點點銀光。若梨仔細看去,那厚重得簾子竟都是珍珠串成的,且是前年裏南邊海國進貢的上好鮫珠,傳說是鮫人的眼淚化成,每一顆都是一般的渾圓大小,淡淡的珠輝流轉,竟好似有滴滴湛藍色的海水縈繞。
心中不免嫉妒了。
皇兄寵著皇後,還真是不得了。當日海國進貢了這珍珠,她亦紅了眼想要,他卻小氣地藏著掖著,一顆也不肯給,沒想到如今悉數賞了給她!
轉過一柄屏風,便見到她的那位嫂嫂一襲紅裝,頭頂上的鳳飛髻幾乎要衝了天去,純金得彩鳳步搖流光溢彩,閃得她眼花繚亂。
派頭倒是大得很!
她一向是驕縱慣了的,心事全寫了在臉上,自然拉下了臉,卻也不壞了禮節,恭敬道:“若梨給皇後請安。”
話音剛落,便被笑靨如花得若如拉住了手,親熱地道:“公主怎麼和本宮如此客氣!這是在宮裏,才分了皇後公主,若是在尋常人家,我可就是公主的嫂嫂,公主無其他姐妹,咱們是再親也不過的。”
若梨心中無端厭惡,一張臉臭臭的。
“既然皇後娘娘知道是在宮裏,還是分得皇後和公主的好,沒得壞了規矩,惹的皇兄氣惱。”
若如心裏一驚,知道這公主是惱她了,卻隻知道是方才那賤婢得事,隻得賠笑道:“公主是怪嫂嫂心狠,竟如此責罰一個宮女吧?”說著一邊暗了神色,“隻是公主卻不知道,那宮女是葉貴妃的人,暗地裏不知給本宮下了多少絆子……本宮是心裏氣,卻又不忍責罰,不過也是個可憐的人兒,今日是惱極了,才禁不住動了手。”說著,竟兩眼淚光漣漣。
被她這麼一哭,若梨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宮裏得妃嬪們明爭暗鬥她自然是知道的,隻是那宮女到底是否是葉貴妃的人,她卻不知。隻見皇後哭得傷心,便有也有些心軟了,麵色漸漸緩和了些。
若如看在眼裏,心中暗笑,又道:“不知是不是若如福薄,雖幸得皇上寵愛,奈何太後卻……才進了宮,便為皇上選了妃,又規定了皇上一個月之內,隻能有十天歇在我這……若如想著,太後也是真愛過的人,怎麼就……”
一想起來便恨得牙癢癢,想到每個月皇帝有二十天要睡在別得女人身邊,她就不禁怒火中燒。她曉得皇帝是愛她的,雖然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忽然地就派了使臣來求親,又對她無端地寵得緊。
不過她倒是享受得很。如此眉目如畫的夫君,更是天朝上國的皇帝,她簡直覺得自己是前輩子修了福,才得了這樣得便宜。
說到這裏,若梨倒有些來了興趣:“聽說皇後與皇兄的相識,是有些故事的。本宮纏著皇兄問,他硬是不說!不如皇後娘娘給若梨講一講?”
若如聞言是一愣。
什麼相識,什麼故事?
見若如一副不解的樣子,若梨以為是她羞澀不肯說,不禁皺了眉,撅嘴道:“真是小氣。你們兩個還真是天造的一對,地設得一雙!”
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若如勉強扯出一個笑,小心地:“公主莫要生氣,並不是本宮不像說……隻是,不知從何說起才是……”
若梨立刻來了精神,道:“便從‘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說起罷”看若如愣了一愣,她沒好氣地,“當初皇兄問你姓名,你不是這樣答的嗎?”這也是聽母後說的,皇兄回來之後,翻了大興國的譜子,便找到了她,大興國的六公主,雲若如。
腦子中是“嗡”的一聲,若如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她喃喃地,似是沒了靈魂,眼神空洞無物。嚴冬淡淡得日影透過煙霞色得窗紗,映在她的臉上,絲毫沒有暖意,淡的如夢一般,伸手不能觸及。
她知道這句詞,她知道母妃當年與姨娘得約定,她知道這詞裏大興國公主不是隻有她一個,還有另外一個……
雲畫扇!
原來是這樣……
難怪他會莫名其妙地派了使臣來求親,難怪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有說不出得溫柔與熟悉,她一直不解,為何他會待她那樣好,好似是前輩子就認定了她……
原來是這樣,他要娶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雲畫扇!
口中滲出一絲腥甜,她得手在桌子地下握緊了拳,長而尖銳得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的肉裏,她才得到一絲得清醒。
“皇後娘娘?”見皇後的臉色忽地慘白,若梨不禁有些惶然。該不是她說錯了什麼話,她惱了吧?雖然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連若梨,可是一想到皇兄凶巴巴的樣子,還是有些犯怵。
經她一呼喚,若如才回過神來,連忙揚起一個若無其事得笑:“時候也不早了,該去梨香宮拜見太上皇與太後了。”
若梨這才想起自己此次來的目的,是催皇後趕緊去的。不禁吐了吐舌頭,也起了身。
兩人坐了轎子,往梨香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