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前殿月輪高(2 / 3)

才回過神來,一時間有些訕訕的。該死,大玥朝的皇帝,居然在一個小丫鬟麵前失了態!若讓若梨那丫頭知道了,又得唧唧喳喳笑話他好幾天了。

“這詩朕可沒聽說過,怕是你自個兒杜撰的吧?”心情莫名地好,頗有興致地打趣道。

畫扇也笑,劈手便奪過他舉著的玉佩:“除了《四書》,杜撰的何其之多。隻許那些文人墨客作詞是詞,小丫鬟做的便不是詞了?”

大膽的舉動讓連宸祈一愣。

畫扇亦是懵了。

一時傷神,竟忘記了身份!

“拿去罷了,君無戲言。”心裏是沒來由的慌張,點心也顧不上吃了,起身便落荒而逃,鹿皮的靴子在雪地上印下深深的腳印。

畫扇傻傻地站著。

祥雲佩上還有他淡淡的體溫,眼底,依然是他的笑。那麼溫柔的笑。

漸漸地,天空中又飄起了雪,無窮無盡地慢慢飄落,直把地上那深深淺淺的腳印掩埋,仿若從不曾出現過。雪中,畫扇捏緊了祥雲佩,幾乎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隻有這一塊玉佩,才能證明他的確是來過的,方才的一切,並不是她的夢。

轉眼間,已經是十一月底。

天氣是一天天地冷了,雪是每日必下的,鋪天蓋地的猶如是誰的手扯破了天上的雲一般。滿園的亭台樓榭宛若是冰雕雪造的一般,晶瑩剔透。隻是這美妙的雪景是給尊貴的主子欣賞的,像畫扇這樣得婢女,實在是無福消受。

早上起來,依然是一碗薄粥。自上次皇後罰了她之後,宮裏的人都曉得了她雖是皇後的陪嫁,卻並不得寵,便也開始沒有好臉色。碗裏得粥是一天比一天稀薄,小屋的窗紙破了一月有餘,她拉下臉去討了幾次,亦沒有好聲氣。

“宮裏的紗絹是有,不過是給皇後娘娘用的。你一個小小的丫頭,操賤役的三等宮女,還指望有新窗紗?”

便也不再去要。

要也是要不來的。她的一切都被若如奪取了,如今還巴巴地去要一卷窗紗?便是不要也罷了。後來,凍著凍著,也便習慣了。隻是可憐了姑姑。

長廊下,有幾朵不知名得小花,迎著凜冽得寒風盛開著。畫扇蹲了在廊上,用小小的帚子將落在長廊上得雪一點點地拂去。天冷,雪積了一個晚上有些凍成了冰,掃起來頗為吃力。

不過倒是習慣了。她的手凍得麻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前頭未好得凍瘡,如今又發作了,癢得她心裏直哆嗦,卻不敢停下捂一捂。若是在皇後醒來之前幹不完,怕又是要被責罰的。

正想著,便聽見屋裏有了響聲。接著便是廊上得小鈴叮鈴作響。畫扇便知道,那位尊貴的皇後娘娘是醒來了。

便有一群侍女,穿著粉色夾襖,手中端著銀盆,茶碗,捧著錦緞娟子從側邊得小室中出來,身姿嫋娜,踩著小小的碎步,優美若腳底生蓮,從畫扇身邊而過,撩起一陣香風。侍女們進了屋,為皇後娘娘梳洗打扮。

畫扇呆呆地愣了一會,嘴角扯出一個安慰自己的笑,便又轉過身去,將注意力集中在積雪之上。卻冷不防地聽到“砰”地一聲,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得聲音,接著便是皇後娘娘得聲音,尖銳而惱怒:“該死得東西,你是要了本宮的命嗎?”

接著又是一個害怕得啜泣的聲音:“奴婢該死……娘娘息怒……”話音未落,便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如細小得銀針一般,刺進了畫扇的心裏。她驚得騰地站起,卻冷不防背後撞上了什麼,回頭看時,卻是一名女子,有漂亮精致的眉眼,此時一對娥眉微蹙,倒有幾分冷然。隻是……

長得和他倒是極為相似的。

“她常這樣嗎?”她眼睛一動不動地,似在側耳傾聽,像是在問畫扇,又像是自言自語。

畫扇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隻能傻傻地點點頭。

“拖出去。”又是若如的聲音,帶了些許的得意,“你該知道怎麼做的。”有喜兒的聲音:“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說著,門便吱呀一聲打開,隻見喜兒拖著一名侍女出來,那侍女低聲地嚎哭著,雙手捂著臉,指間不斷滲出得殷紅得鮮血,觸目驚心。

見到畫扇身邊得女子,喜兒是一愣,隨即急忙恭敬地:“奴婢參加公主。”隨即衝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領會,急忙跑回屋子裏去通報。

原來她是公主,那應該是他的妹妹吧?難怪長得如此想象。畫扇呆呆地想著,貪戀地盯著她的臉看著,似要在她的臉上找到他的影子。

見她如此,若梨不禁皺了眉。好大膽的丫頭,竟敢這樣盯著主子看!又是奇怪得很,竟用紗絹遮住了臉,皇後宮裏得奴婢還真是好生奇怪!隻是心裏隻想著皇後的事,一時也顧不上追究。

隻問喜兒:“這侍女犯了什麼錯,皇後娘娘要如此罰她?”她在這宮裏也算是刁蠻任性的了,卻沒見過這樣狠毒的,生生地刮花了這女子的臉!

喜兒尷尬地笑:“這該死的賤婢,不知是在哪丟了魂,傷了皇後娘娘……娘娘自小嬌養,一時衝動才出手重了些。”喜兒倒是個聰明得丫頭,知道為主子辯駁。

“那她要你帶她下去,又要做什麼?”若梨沒好氣地。

“娘娘讓奴婢帶她下去,敷上藥……”喜兒機靈地回道。若梨似是信了,便不再問,正好那進去通傳得侍女亦出來請了,便進去了。

畫扇卻是知道,若如要喜兒帶這姑娘下去,不是敷藥,而是敷鹽。在傷口上灑上鹽巴,是若如懲治宮女最常用的手段,在大興的時候便是。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幹活!”喜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又推著那可憐的侍女走了。畫扇歎口氣,繼續手上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