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
“在房間裏…”
“那…我去看看她…”顧徑凡小心翼翼的走進秦輕的房間,生怕驚動她。
房間裏的小人裹成一團,像是一隻蟬蛹一般,床頭燈幽幽的打在她臉上,看上去像是睡著了,卻依稀能看得到她顫抖的睫毛。
顧徑凡坐在床邊,看著她高高腫起的半邊臉,悄悄拿了冰塊來,替她敷上。
他小心翼翼的站在床邊,修長的指間撫過她緊皺的眉心,“輕輕,是不是很痛?如果痛,就哭出來吧…”
秦輕無聲,放在被子上的手輕輕顫動了下。
顧徑凡握住她的手,秦輕掙紮,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的更緊。
男人微涼的指尖輕輕摩娑著她的手背,繼而緊緊包裹在手心裏。
他的掌心溫暖而厚實,幹燥且柔軟,涼涼的覆在她的手背上,秦輕感覺到微涼的指尖下有股暖流緩緩從他的掌心裏傳遞過來,沿著手背一路蜿蜒而上,漫漫注入心靜脈裏,最後又流向心口的位置。
手心手背相接的地方,仿佛開了一道口子,隱隱有一種痛意散開來,卻都被他的掌心包裹住,之前還那麼痛,這一刻,隻覺得那道口子上似乎塗上了清涼的藥膏,一點點正在緩緩愈合。
之前還不敢用力呼吸,生怕驚動了胸口上沉睡著的痛楚,因為他的掌心,這一刻,她終於敢大口吸氣,像是溺水許久的人終於回到了水平麵以上。
眼角終於有晶瑩的液體滑落,床第間的秦輕突然衝進顧徑凡的懷抱裏,就這麼哭了起來。
整個人趴在顧徑凡的懷裏,小小的身子顫抖著,看上去那麼脆弱,那麼不堪一擊,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隨時會斷氣一般。
顧徑凡輕歎一口氣,張開了懷抱抱緊她。
浮生歡涼,不過刹那,悲喜皆苦,隻因心存執念。
宋遼遠是秦輕的執念,當她日夜執著的東西終於變成了過眼煙雲,那一刻,她的世界徹底倒塌,昔日高高聳立起來的那府在心上遙不可及的大廈,一夕之間徹底傾覆,賠上的,是她那段青春無悔的最美年華。
無懼生死,有人看不透,也有人看得通透,秦輕便是那個看得通透的人,她不會選擇死,她會讓自己徹底忘卻。
前塵舊事,皆因自己的執念而起,可是,想要放下執念,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這一切是一場夢。
太陽依照常升起,當第二天並不明媚的陽光灑在屋子裏時,秦輕已經張開了眼。一睜眼,便看到男人斧削刀切一般的俊容,諱莫如深的眸底泛著猩紅,下巴上也冒了青茬兒,見到秦輕打量他,男人彎了唇角,“醒了?”
秦輕這才注意到兩個人的姿勢,她睡在被子裏,顧徑凡睡在被子外,隔著一床被子,兩個人緊緊挨著,心髒的位置一前一後重疊在一起,靜謐的室內,安好的歲月靜淌流過。
有那麼一秒鍾,秦輕覺得,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也就是如此。
“還疼嗎?”顧徑凡溫柔的指尖撫過她已經不再紅腫的臉頰。
秦輕點頭,又搖搖頭,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到底疼還是不疼,在顧徑凡跟前,她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受了委曲的孩子,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的就想哭。
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每當她想到他的時候,一顆心便會變得柔軟無比,仿佛那裏裝了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兒一般。
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莫名有了期待,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突然笑到不能自已,也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心痛到不行。
可是,當顧徑凡出現在她跟前的那一刻,她頓時覺得之前所遭遇的那些突然就什麼都不是了,見到他,仿佛一切都成了風,而他就是那個從風裏走出來的朗眉清目的男子。
“嗯?”顧徑凡皺眉。
秦輕搖頭,“不疼…”
顧徑凡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來,拿起床頭櫃上的藥膏,又給她塗了一遍。
“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不用來上班,放你一天假…”
秦輕搖頭,“不用,我很好…”
宋遼遠於她來說,早就不是能刺傷她的人了,因為太愛,因為愛的太深,所以才會痛,會迷失自己,等到看清了那人的麵目,一切就便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做一個明媚的女子,自己愛自己,學會自己疼自己,不要再為了一個不相幹的男人傷心流淚。
她是秦輕,是父親寄予了厚望的女子,是要保護秦錚的姐姐,今後的路還長,她總不能一直這樣掛在宋遼遠身上。
陽光下的女子朝著他微笑,露出四顆牙齒,怎麼看怎麼都像是沒畢業的女大學生,他站在那裏,抱著胳膊看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怔忡。
早餐是顧徑凡買的,連麥佳珍都有份,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餐,麥佳珍樂得吃個痛快。
秦輕是坐顧徑凡的車一起去公司的,關於她和顧徑凡的關係,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