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噗嗤一聲笑了,“從外國偷來的外國的機密,又不是咱們的機密,怕什麼?老三,拿去叫人仔細印了,再印在官報上,將官報送給京裏京外的官宦、鄉宦士紳,叫他們都知道知道,這天地到底有多大。免得再有人不知道海外又什麼,一心以為朕叫幾萬將士出海送死。”眨了眨眼睛,又用帕子擦了擦,看靖親王好奇地喊他,就問:“老三有什麼話要問?”
靖親王吭吭咽咽了半天,“父皇,雪豔書裏,今年該有兩個弟弟出來,可如今……後宮各位母妃都沒動靜。”
一句話後,眾皇子們都去看靖親王,理郡王素來不是個正經人——正經就不會沉迷於捧戲子、玩孌童,“老三這什麼話,父皇大半年不在後宮,母妃們能有個什麼動靜?”一雙眼睛看向淩郡王,要有動靜,那常常進宮替皇帝給太後、皇後請安的淩郡王可就倒黴了。
皇帝才因一顆雄心得不到天下萬民的理解辛酸委屈,此時被靖親王氣笑了,繼而說:“你們母後勸諫朕,朕有那麼多的宏圖霸業也實現,不當沉迷於女色,朕年紀大了,傷身。”
“母後英明,父皇實在該保重身子。”皇子們素來對皇後褒獎不一,畢竟都想得到皇後的偏愛,因此十個皇子裏頭,有八九個抱怨皇後偏心眼的。此時皇後勸諫皇帝別生兒子了,這對已經生出來的兒子而言,實在是天大的喜事。
皇帝眼瞅著幾個兒子遮掩不住喜色,微微搖了搖頭,年紀大的就算了,年紀小的也跟著瞎高興,也不想想年紀大的都是已經有一番事業了,年紀小的還要靠著母妃的寵愛來獲得事業,他們跟著瞎高興什麼?不過皇後說的是,既然他要實現“文治武功”的宏願,就不該再做那些傷身的事。
幾個年幼的皇子回去興高采烈地將皇帝的話跟年輕貌美的母妃們學了一學,幾個年輕的妃嬪氣不打一處來,恨聲道:“為娘近不得你父皇的身,將來你封王的時候可怎麼著?”
幾個年幼皇子早在上書房裏被人用男兒當自強等等吹噓得頭腦暈暈乎乎,聽母妃們這樣問,就傲然地道:“兒子們自會爭氣,不叫母妃難過。母妃與其爭寵,不如想法子叫父皇多活幾年,這才是正經。不然,就算比戚夫人更得寵,又有個什麼意思?”
妃嬪們終歸是聽不懂皇子們這些話的,但這不妨礙他們按著皇子們吩咐的話辦事。有道是我吃不到葡萄,你也休想聞到葡萄的味。眾妃嬪心裏將進諫的皇後日日咒罵一百遍,卻緊盯著唯恐旁人暗地裏爭寵,誰敢使出什麼小花招給皇帝送個帕子或者叫娘子尋什麼香進宮,眾人紛紛前去跟皇後告狀,請皇後治那人一個媚上的罪名。
如此,知道皇帝要立頂下的兒子做皇帝,乃至於頻頻等著皇帝將最小的兒子生出來的靖親王就好似心裏懸著一根弦,那跟弦空擺在心裏,就沒有個響動的時候。閑來無事,靖親王叫了溫延棋來問:“你說,最小的皇子遲遲不出生,這皇位……。”
溫延棋見靖親王還記掛著這事,就說:“上輩子天下太平,皇上閑來無事,是以才有眾多皇子出世,這輩子皇上心裏有事,哪裏還會一百年紀了在女人身上虛耗精力。”
靖親王連連點頭,又試探著問:“你說,這位子,最後能叫誰得了去?是老五,還是下麵的?”下麵的皇子們雖沒什麼雄才大略,但也個個不凡,大抵是皇帝提出大家爭皇位的日子早,皇子們便八仙過海,有的舉起了仁孝的大旗,有的掛上了矯勇善戰的幌子,還有的,不知怎地有了個文武雙全的名聲……像他跟理親王這樣跟那位子無緣的大皇子,對下麵的小皇弟們個個都要捧著,萬一得罪了哪個,將來隻怕會全家都遭殃。如此,皇子們不論大小,竟然出人意料地空前地兄友弟恭起來。
溫延棋說:“十有八、九是淩郡王了,淩郡王差事辦得好,人也機靈。他看商韜父子、傅驚鴻兄弟得皇上重用,就不似早先那樣跟這兩家往來密切。新近他又遇上幾個奇才,都是直接推薦給皇上,自己並不對那幾個施恩。皇帝就喜歡他這心思清明的模樣。”雖有些假了點,但皇帝樂意。
靖親王蹙眉,“我也琢磨著是老五。”
“不過也可能是七皇子、八皇子,十三皇子,這幾個看著也不錯,皇上也有好好培養他們的意思。”溫延棋又說。
靖親王目瞪口呆,隨後又覺合情合理,畢竟皇帝如今健康著呢,“本王隻願父皇長命百歲,兄弟們和睦友愛。”
溫延棋抿著嘴憋著笑,暗道果然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作為一個皇帝,能叫兒子們盼著他多活幾年,實在是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