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皇的心情尤其之好,這西楚的天氣便也像迎合他這個暴君一樣,出現了久違的太陽,地上雖然仍有厚厚的一層白雪不及融化,頭頂照下的光線卻不再冰冷,白馬從雪地上穿過,留下無數深淺不一的雪洞。
西楚皇穿著一身明黃的龍袍,一馬當先,領著眾人朝皇家獵場徐徐前行。
葉飄飄左右前後看了看,又掃了眼後方太子的軟轎,納悶地問花遲道:“你可知道納蘭池為何突然之間稱病?這麼熱鬧的場麵,他竟然守在他父皇身邊,反而一改常態窩在轎子裏。”
花遲並不清楚澹台逸和葉寧所做過的事,此時也隻能搖了搖頭,卻又壓低音量篤定道:“他並不是稱病,應該是真的病了,否則明知今日舉事,一直跟隨西楚皇身邊才是他掌握下手的最好時機,他斷不會放過。”
葉飄飄眉宇微微皺起來,若按照花遲所說納蘭池是真的病了,或者受了重傷,那麼今日他要兵變逼反的事會不會有變動?
如果有變動,或者他和曲柳閑更改了舉事的日期,那麼今日又會是個什麼場麵?傅淩天聽到西楚皇出宮的消息,不可能會無動於衷,他會不會殺西楚皇暫且不說,就是曲柳閑手中的那把竹浪劍,他肯定會來奪回去。
隻是……葉飄飄回頭看了一眼納蘭池的坐轎方向,垂下頭若有所思起來。
納蘭池身受重傷,隻能坐在馬車內,並不能與葉飄飄眾人一起騎馬,此刻他正靠在轎子的木製牆壁上,身後墊著厚厚的貂絨,闔著眼睛閉目養神。
雖然皇家出行隊伍龐大,但這諾大的隊伍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因此並沒有多麼嘈雜的聲音,也正因為如此,後麵打馬趕上來的馬蹄聲便清晰的傳入納蘭池耳內。
他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將身子往旁邊挪了挪,掀開窗簾朝外麵打馬的人喊道:“曲將軍,還有多久才到皇家獵場?”
他的聲音很淡,就像是隨口一問,曲柳閑立刻勒住韁繩,打馬走上前,高聲道:“太子殿下,再有一個時辰足已。”
納蘭池見他靠近,微微放下一截轎簾,壓低聲音道:“都安排好了嗎?”
曲柳閑四下打量了幾眼,見無人朝這邊觀望,才同樣壓低聲音朝轎內的人道:“都準備妥當,隻是……”
“隻是什麼?”納蘭池聽到他的遲疑,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沒什麼,太子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嘴上這樣說,曲柳閑心裏卻是一緊,他不敢告訴太子,今日的自己有些心神不寧,一股強烈的不安壓在胸口,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曲柳閑看到納蘭池放下心來的神色,狠狠地握了握手中的竹浪劍。
“太子殿下,必須要在今天舉事嗎?您的身體……”
納蘭池眉峰一皺,咬牙打斷了他:“正因為身體的傷,更加要在今天一舉奪成,若讓父皇或者皇宮的任何一人知道本太子如今的狀況,別說那個位置,隻怕連太子之位都不保!”
一個再也不能繁衍後代的太子,宮中不需要,一旦這個消息被有心人不徑而走,不等父皇下令,朝臣們也一定會聯名上書廢黜自己的太子之位,而父皇更不需要一個廢棄的棋子,隻怕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如今父皇龍體有了起色,他可以為西楚再生一個甚至更多的太子。
所以,他更加不能坐以待弊,也不能再等,若是再等,隻怕與他身在同一條船上的曲柳閑都會背棄自己。
想到這,納蘭池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像是發泄心中的怨恨,若讓他找到背後加害他的人,他一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他原以為葉飄飄會是那個真凶,可責問宮婢之後才知葉飄飄走之前他仍是完好,他隻好命人殺了那幾個宮婢。
將這個消息徹底掩蓋下去。
曲柳閑眼見納蘭池一臉堅毅,也知道此時箭在弦上,斷無虛發的可能,皇帝今日出宮,是行事最好的時機,若一旦錯過,下一次不知是什麼時候,而這一次,他們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三個時辰後,隊伍終於到了皇家獵場。
那獵場比葉飄飄想像中的要大,整個圍獵範圍具體大到有多少個平方米,葉飄飄算不出來,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的恢宏山脈,堆積在凱凱白雪之上,隨著大部隊的進入,那樹枝上僅餘的白雪紛紛揚落,給人一種蕭條卻很幹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