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在時光中遇上的,不一定是緣,也可能是劫。
楓葉鋪就了華美的地毯。在灰色的石板上造就了風騷的豹紋,走在這樣的路上,最不解風情的人也會陶醉。這些葉子,在剛過不久的夏季都是最清翠的,它們都是自然最寵愛的孩子。然而,幾周的光陰,就足以使它們凋零。它們在夏天肆意燃燒,身上也染上了火焰的顏色,然後在某一陣風中綻放出最肆意的緋紅。隻有時間,隻有時間知道綻放與凋零的那一刹那的美麗。
教學樓從左邊開始數,除去廁所的第一間教室,葉槿晨就那樣趴在桌上,斜著腦袋,望著窗外如她內心一般的繽紛。斜陽慵懶地撒在她臉上,沉悶與永恒被禁錮在此時。她想她就要睡去了吧,但刺耳的聲音卻劃破了此刻的寂靜。“葉槿晨!”
人籟果然是寂靜的致命傷啊……
她幽幽地想……
“葉槿晨!”
好吵呀……
他們在吵什麼呢……為什麼聽不懂呢……
“葉槿晨!”她猛然從半睡半醒間醒悟,意識回籠的刹那她就覺得全身似乎被什麼東西貫穿了,她抬起頭,感受到利刃一般的目光從一張因憤怒地咬牙切齒而扭曲的臉射向自己。
她“騰”地站了起來,本來清醒的腦子一下子又懵了。
同學們都停下翻字典的動作,直勾勾地盯著她。
“這個字怎麼讀?”語文老師銳利的目光片刻不離她,“就你沒有翻字典,那一定是會讀吧!”
葉槿晨錯愕地盯著那個字,似乎把這個字看到肢解了,但還是看不出它是誰。
“怎麼讀!”
“……”
“怎麼讀!”
葉槿晨的目光轉到了語文老師身上……
“怎——麼——讀!”
“我不知道。”
葉槿晨終於看清了老師似笑非笑的臉,陽光在詞典的封麵和桌麵上反射,白色,到處都是,葉槿晨覺得所有人的臉都那麼木然地形成漩渦,最後吸入的缺是她。她沒有一刻這樣希望自己是一隻鼴鼠,可以挖個洞逃走。
但她偏偏聽清了老師的話:“出去站著。”
她一步一挪想往教室外麵邁,卻發現四肢灌了鉛般沉重,以至於腦袋更是昏沉地厲害。
她倚靠在門上,語文老師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門中傳出。
聽不清啊……
她於是偷偷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還是聽不清啊……
再推開一點點……
“謝溫年關門。”
葉槿晨的耳朵剛附在門上,就覺得一股大力把她推開了兩三步……
難熬的時光總算盼來了解放的鈴聲,葉槿晨拖著疲乏的四肢酸痛的腰和昏沉的腦袋往座位去,在教室裏嫌稀缺的陽光到了教室外卻像是和老師約好的一般——一起來折磨她……
正煩悶間,猛然她撞上什麼鐵板一樣的東西,清冽的薄荷味撲鼻而來。
韓錚就那樣麵無表情地俯視著她,像神從天堂俯視地獄的罪人。韓錚背對著陽光,白色勾勒出他的輪廓,卻使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讓……”葉槿晨有氣無力想推開他,他卻紋絲不動。
葉槿晨累得一屁股坐在不知道是誰的桌子上。
韓錚這才皺眉讓開。
鬼使神差嗎,剛才為什麼不讓!葉槿晨惱火地想,但卻連這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完全記不得是怎樣挪回座位的,困倦帶著夢境在坐到座位的那一刻就徹底包圍了她。
殘餘的陽光靜靜照射在一個睡去的女孩臉上。
似是珍珠滾落在葉槿晨的發梢,聖潔的光輝從稚氣的臉龐浮現。暗斑也在陽光的另一邊為她渲染了肆意……
世界上最好的事就是可以安心睡一覺,一切不安都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