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對你這樣好。”司言薄唇微抿,大掌卻是撫上了蘇子衿的腦袋,那雙鳳眸隱約露出的深邃,滿是情深之意。
……
……
四月初的這一天,煙京風起雲湧。
據說小皇帝微服出巡,卻遭遇刺殺,好在有大景的長寧王世子和世子妃兩人搭救,否則小皇帝早已一命嗚呼。
隻是,令人震驚的是,刺殺小皇帝的,不是他人,正是孟府大少爺,孟藝。
一時間,孟府上下皆是被抓了起來,右相鍾離受了皇命奉命緝拿,最終發現,此刺殺一事,乃禦使大夫孟伏一手策劃。
隻是,孟伏不肯認罪。
次日一早,左相孟瑤獨自前往皇宮,欲圖當著其餘三國使臣的麵兒,為孟府翻案。
彼時,大殿上文武百官各自佇立,三國使臣亦是站在一側觀望。
樓霄因受傷的緣故,倒是沒有前來。
抵達大殿,孟瑤先是行了禮,隨即便單刀直入,道:“陛下,孟府對陛下忠心耿耿,如何會行刺謀反,意圖傷害陛下?”
說這話的時候,孟瑤臉上有痛心疾首的神色浮現,可看在蘇子衿的眼底,卻是隱約可見戾氣。想來這一次,孟瑤是氣的不輕,畢竟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到底叫她猝不及防。
“朕……朕……”樓蘭心下有些緊張,可忽然想起樓寧玉的囑咐,便鼓起勇氣道:“右相,你來為朕回答!”
這意思,便是將回話的權利交給右相了。隻要是當著眾人的麵這般說,即便再怎麼荒唐,想來樓霄一派,都不得不讓鍾離代替他說話了。
“是,陛下。”鍾離點了點頭,清俊的臉上一派冷靜。
就見他看向孟瑤的方向,淡淡說道:“此事人證物證具在,本相倒是不知,一向以公正聞名的左相,如何還要為逆賊辯解?”
分明是淡淡的幾句話,幾乎不帶絲毫威脅或者語氣重的意思,可自鍾離口中說出,卻是有股難得的威嚴,聽得在場眾人皆是一凜。
孟瑤聞言,隻平靜一笑,回道:“右相說是人證物證具在,那本相倒是想知道,所謂人證物證……又在何處?若是右相不將人證物證拿出來與眾人一看,未免有些栽贓陷害的嫌疑!”
孟瑤的話,到底是讓樓霄黨派的大臣,點頭稱是。禦使大夫孟伏,乃孟瑤的父親,孟瑤如今效力於樓霄……如此便是意味著,禦使大夫亦是樓霄的人。
鍾離聞言,卻是沒有多麼驚訝,就見他揮了揮手,淡淡道:“上物證!”
一聽鍾離的話,眾人便不由驚訝起來,瞧著他這一副有所準備的模樣……儼然是一早便料到了這一出。
心下有些驚歎,很快的,就見有侍衛捧著一個木盒子進來。等到抵達大殿中央,便見他打開木盒,呈上裏頭的腰牌。
隻見那腰牌為銅製,上頭刻著虎頭,底下有一行字,正是孟伏二字。
東籬但凡七品朝臣以上的,都各有自己的腰牌,而有識得的人表示,這儼然便是孟伏的腰牌無疑了。
瞧著那被呈上前來的腰牌,孟瑤卻是不由一笑,語氣有些無奈道:“右相大人,這腰牌也算是物證?誰知道是不是昨日右相帶著人前往孟家的時候,從禦使大夫手中奪來的?”
如此便想做物證,委實有些愚蠢的很!
孟瑤的想法堪堪冒出,卻是見上首,樓蘭忽然出聲,道:“這腰牌是朕親眼看到從孟校尉的身上搜出來的!”
如此篤定的模樣,倒是絲毫不像是作假,可眾人不知,樓蘭長袖下的手,卻是死死拽著,一想到自己若是‘表現’不好,母妃和他都要坐等樓霄宰殺……他心下一時間便有了勇氣。
孟瑤有些錯愕,隻是,不待她反應,便聽一旁鍾離又道:“這大抵,便是本相要呈現的人證……不,應當說人贓並獲!”
說著,就見鍾離看向蘇子衿和司言,拱手道:“我東籬出了這麼一樁醜事,還請各位多擔待,隻是現下,為了讓左相心服口服,也未免左相冤枉我鍾離栽贓嫁禍,懇請世子和世子妃為本相作證!”
隨著鍾離的話音落地,蘇子衿便笑著回道:“右相言重了,隻昨日,我們確確實實瞧見,為首的那個刺客……正是孟校尉,無疑。”
“世子妃的話,如何能信?”孟瑤握緊拳頭,壓下心頭的那抹情緒,努力平靜下自己,道:“若是世子妃與右相串通一氣……”
孟瑤此番,也當真是氣糊塗、急糊塗了,畢竟孟家也算是與她同根的,若是孟家出了事情,她今後的依仗便會減弱,隨之而來的,她自己要做什麼事情……也很難有人手幫忙!
“好一個串通!”司言冷冷出聲,秀美的麵容毫無表情,道:“左相可真是有趣,我大景與你東籬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何來串通一說?再者說,便是孟府上下誅連了,難不成還會增強我大景的兵力不成?”
一字一句的反問,直逼人心,便是在場偏向孟瑤的,也不由暗道孟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顯然人家大景的世子與世子妃……犯不著為了這般事情與別國之人串通,而她如今這般言詞,明顯便是有冤枉的嫌疑,若是人家追究起來……
隻是,這些個‘明白’的朝臣想法堪堪冒出,下一刻,便見鎮南將軍蔣雄忽然上前,冷聲嘲諷道:“左相大人,你代表著我東籬,如今這一言一行……難不成是要與大景結仇不成?”
說著,蔣雄冷笑一聲,沉聲道:“不過,左相大人倒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了,殊不知為了左相大人這句話,我東籬的將士要如何浴血奮戰,挽回此番損失!”
言辭嚴厲,聽得在場好些個武將都不由忿忿起來。誠然如蔣雄所說的,孟瑤如此說話,難免得罪人家大景,尤其她這般好無厘頭的,若是當真因此挑起了戰亂……又該如何是好?
孟瑤心下一滯,知道蔣雄這是在惱怒於先前她設計蔣唯,雖然那時候蔣雄拿不到證據,蔣唯也因為蘇子衿的‘仁慈良善’不被追究,但自那以後,蔣雄便愈發的瞧著她可惡,以至於今日這般場合,蔣雄隻會落井下石!
斂了心頭的那抹不悅,孟瑤話鋒一轉,卻又是道:“本相失言之處,煩請二位使臣見諒,隻是本相以為,單憑如此人證,委實難以證明什麼,畢竟禦使大夫……絲毫沒有要刺殺陛下的理由!”
孟瑤說的信誓旦旦,可聽在眾人耳裏,卻是尤為好笑,南洛看著這般勢態,不禁嘲笑道:“墨白,你說這什麼左相的,是不是很好笑?方才要別人給她人證物證,現下人證物證都齊了吧,又要人家給理由……特麼刺殺的理由,不是該去問那什麼禦史大夫的嗎?真是好笑死了!”
雖是不太文雅的話,可說的尤為直白,聽得在場眾人皆是心中讚同。
“殿下,這大抵便是……強詞奪理的意思罷。”墨白聖潔的臉容浮現一抹笑來,瞧著很是纖塵不染。
這話倒也不是在幫蘇子衿,而是這孟瑤如此模樣,實在是讓人覺得無趣,以至於墨白這般淡泊的人,也忍不住便想要嘲諷兩句。
隻是,墨白和南洛的話,卻委實是在誅心,聽得一旁北姬辰和司隨等人,皆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嘲笑的聲音響起,孟瑤臉上立即便浮現一絲冷色,隻是她掩飾的極好,隻一瞬間便又斂了去。
蘇子衿瞧著孟瑤幾乎氣的不行的模樣,卻又暗自忍耐,不由彎唇,桃花眸底閃過幽深之意,這般神色落入司言的眼底,卻是可愛。
這一頭,就聽鍾離依舊沒有很驚訝的模樣,甚至於他的眼底,竟是露出一絲滿意:“這一點本相倒是也不知道,所以……本相方才派了人前去左相的府邸搜查……想來左相大人不會因此而惱怒罷?”
鍾離的話一出,孟瑤便不禁瞳孔微縮,她死死盯著鍾離,眼中有驚懼之意,緩緩浮現。
“右相大人這是要做什麼?”孟瑤臉色一變,立即便道:“即便是禦使大夫當真行刺陛下……右相搜查本相的府邸又能如何?此事與本相又有和幹係?”
這話,便是要將自己摘的幹幹淨淨了了,隻是眾人瞧著孟瑤變了臉色,心下皆是一陣狐疑。
孟瑤極少有這般不冷靜的神色,可如今竟是忍不住便露出這般神色……莫不是她的府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般想著,就聽鍾離道:“左相身為孟家的女兒,如何就無關了?先前本相可是聽說,左相的人潛入使臣隊伍,欲圖毒害大景朝的世子妃……如今再聯想起孟伏和孟藝的行為……若是說沒有貓膩,誰人又相信呢?”
說這話的時候,鍾離兀自笑的清貴,可落在孟瑤眼底,卻是有些礙眼的很!
頓了頓,卻又聽鍾離朗聲道:“當然,若是左相大人沒有什麼貓膩處,本相自行賠禮道歉,也算是……”
然而,就在這時,有侍衛的聲音急急而來,下一刻,便見有一個墨衣侍衛跑了進來,高呼道:“大人,左相府邸發現密道,經屬下等人的探查,密道中私藏了好幾百箱的兵器……那數量,極為龐大!”
‘哄’的一聲,隨著那侍衛的聲音落下,眾人一時間皆是震驚起來。
私藏兵器……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若是說不是欲圖謀反叛亂……想來沒有人會相信!
一瞬間,眾人的眸光便齊齊落在了孟瑤的身上,那裏頭的質疑與驚駭,尤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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