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原是打算盡快找機會和山濤說清楚的,卻又實在開不了口。對於清弦的感情,山濤並沒有挑明,難道自己就這樣跑去和他說“山濤,你不要喜歡我,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說這種話太自以為是也太傷人了吧,該怎麼說呢?
這一夜,清弦失眠了。月的清輝盈滿了小小的房間,方桌、長凳、還有窗子邊自己養得很好的一棵不知名的花,當初隻是覺得它的葉子形狀很奇特就把它從山澗中挖回來了,不知不覺中,它都已經開花了呢,白色的小花也長得很好看,在今晚的月光下,更是泛著高貴迷離的光華。清弦微愣,自己來這個世界都這麼長時間了呢,快半年了吧?
突然間想好好看看今晚這彎月!打開房門,來到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下,今晚的月真是美呢,隻是太過明亮的月光,把周圍的星都隱去了呢。風輕輕地吹來,有些冷,清弦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閉上眼,仔細嗅著這微風,有淡淡的桂花香呢,是從別家院子裏飄來的吧。淡淡的香,也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聞到。八月桂花香,快要到中秋了吧?怪不得月色那麼美呐。
山濤從書房出來,發現院子裏有一個人影,是個女子,是麗娘還是清弦呢?一步步走近,女子並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一直走到女子身後,是清弦!少女仰著頭,微閉著眼眸,小巧的鼻翼輕輕翕動,好像在捕捉風中的味道,偶爾還滿足的勾起嘴角。從山濤的角度看去,長長的睫毛像美麗的蝶,誘惑著人去追逐它蹁躚的身影。
山濤幸福的笑了,她此刻的美好,隻有自己得見呢。清弦去了嵇康家後,自己就一直靜不下心來,也曾認真問過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答案卻是讓自己甜蜜又苦澀,激動又害怕,原來自己早已經被這個突然闖進生命中的女孩所吸引。尤其是如此迷離的夜,一種從未有過的衝動呼之欲出,想大聲的表達自己的心動,想問問她:做我的女孩可好,讓我陪著你慢慢長大,慢慢老去!嗬!我的女孩!隻是想著這四字,都有一種毛頭小子般的躁動,完全忘記自己已為人夫、已為人父!
唉,真是一個感覺遲鈍的丫頭,自己站在她身後這麼久了,還沒發現?伸出手拍拍她的肩,想要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清弦其實已經把思想放空,不懂感情之事該怎麼處理的她在現代就隻能一直選擇逃避,結果逃出了21世紀,逃到了遙遠的魏晉。隻是到了魏晉,仍然有避不開的桃花。尤其是每每想起溫如最後的樣子和韓氏的眼淚,她越發覺得逃避隻能帶來痛苦,可是不逃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想不通的事,不如不想,好好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感到肩上一重,清弦驀然回首,隻見山濤正站在自己的身後,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清弦避過他的眼神,尷尬的問:“山濤哥哥什麼時候來的?”
山濤輕輕笑出聲,“站在清弦身後好一會兒了呢,隻是被清弦忽視了。”溫柔的幫清弦把微亂的發絲撥回耳後,調侃的問:“站了這麼久,清弦都不打算讓山濤哥哥坐下來嗎?”
清弦這才想起,自己坐著的是這院子裏唯一的一條長凳。再加上剛才山濤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曖昧,讓她想逃跑,一緊張,還真的往旁邊移了移,給山濤挪了個位置。山濤坐下來之後,清弦才發現,兩人的距離更近了,近到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為了讓自己靜下心來,清弦隻能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再半個多月就是中秋了吧,闔家團圓的節日呐!
雖然魏晉的時代並沒有賦予中秋節如此神聖的任務,但月亮卻始終寄托著遊子的思鄉之情。看著清弦臉上淡淡的傷感,山濤也有些心疼。
“清弦是想家了麼?”
“是啊,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如果時間相同的話,家人即將迎來第一個失去自己的中秋,“每逢佳節倍思親!”多愁善感的媽媽又要為自己掉眼淚了吧?還記得在國外那幾年,每年的中秋節她打電話來都會哭,念叨著要清弦在外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早點回來……
看著清弦變得濕潤的眼眶,山濤好想用自己的懷抱給予她安慰,卻又怕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她,隻能輕輕地靠近肩膀,讓她的頭倚在上麵,默默地告訴她,別難過,有我!
清弦的身體瞬間變得有些僵硬,理智告訴她不要這樣,自己的默許或讓山濤更加誤會,可是這個肩膀好有力,在這個想家卻不能回的夜晚,給了清弦莫大的溫暖。就讓自己放縱一下吧。
靜靜地靠在山濤的肩上,兩人都沒有再出聲,此刻,無言,一是最好的相伴!
好想一直這樣下去,不用再為感情的紛紛擾擾而煩惱!
好像一直這樣下去,可以什麼都不用想的陪在我的女孩身邊,給她溫暖!
美好的時光,注定短暫……
“清弦”
“山濤哥哥”
兩人有默契的叫了對方,如此美好的夜終究還是要被打破的吧,有些話,不得不說啊。
“山濤哥哥先聽我說好嗎?”清弦搶先說道,直覺上不能讓山濤先開口。
“嗯,你先說吧。”山濤也有預感,也許在清弦說完以後,自己的某些話將再也無法說出口,隻是,怎麼做得到拒絕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