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疼……”
“咣當”古涵山手裏的板子跌落在地,麵色無痕的臉上愣伀了一瞬,隨即,猛地彎腰一把把剛從水裏逃出來似的的小小抱跪在了長凳上,撐著她癱軟的身子,臉色緊繃,看不清神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燦眼的亮色,隨即古井無波般壓沉下去。古涵山慢慢地把小小摟緊在懷裏,感受到懷裏濕粘抽泣著的小身子跟他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小腦袋有氣無力的搭在了他肩膀上,才恍然回過神般,低聲道:“記住教訓了嗎?”
小小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那句話,隨即便被古涵山大力箍在了懷裏,忐忑又緊張地等著麵前老人的回應,可是直到自己被他緊緊抱在懷裏,肋骨都要被勒斷了,才聽到這聲低聲喝問。
小小怕極了,她不信古涵山翻臉不認她,她隻怕那一下下打碎她屁股的板子再無休止的落下來。小小聽阿晗說過,有些人經常借著半真半假的酒瘋說真話,所以小小在告饒無門時,也想借著自己屁股的忍無可忍喊出那句話,可是沒想到,古涵山雖然把她恨不得揉進骨頭裏,到頭來,還是沒有忘記初衷。
小小把濕噠噠的腦袋一下下的往古涵山脖子窩裏蹭,小貓般低低地哼唧道:“記住了,記住了……老……”“啪!”一個大巴掌蓋在了小小屁股上。
小小“嗷嗚”一聲回手捂住了屁股,剛要求饒,就看見古涵山淚水已經淌到了腮下,兩眼赤紅的看著他,沉臉道:“叫什麼?”
小小扁起嘴,“吧嗒”把腦袋摔到了古涵山肩膀上,直到古涵山故作怒色的舉手作勢又要打,小小才裂開嘴,小臉綻放出掩不住的虛弱笑意:“爸爸!”說罷,悄悄地,在古涵山下巴處小狗似的輕輕親了一口。
古涵山心裏禮花齊放般,燦亮耀人,壓抑著滿腔驚喜一把把小小橫抱起來,也不管身後呆站在原地,仰頭憋淚的大兒子,邊往床邊走,邊低頭板臉道:“以後再叫錯,剩下的五板子立馬給我還了。”
小小已經筋疲力盡,可還強撐著力氣抱著古涵山脖子,嘴巴咧到了後腦勺,也不接話,隻“嘿嘿嘿”、“咯咯咯”低聲笑個不停,一個高笑之後,抻到了屁股上的傷口,猛地仰頭“嗷嗚”了一聲,張嘴大哭道:“爸爸,屁股疼……”
古涵山突然大笑出聲,也忘了小女兒一屁股的姹紫嫣紅,低頭照著她鼻涕眼裏滿臉的臉蛋狠親了一口,心裏仿佛萬花齊開般燦爛喜慶,直到親的小小顧不得屁股上的劇痛捂著臉“嗚嗚”告饒,古涵山才抬起頭,略見蒼老的臉上似乎多年未有的純粹喜然之色晃得小小瞬間淚流滿麵。
古涵山見小小又哭了出來,剛才的心疼、不忍、怒火此刻統統化成了喜悅,仿佛剛剛見到新生兒的父親般,無論孩子如何嚎啕大哭,都笑得難以自抑。古涵山把發脾氣般“嗷嗷”大哭的小小抱到臥室,放趴在了自己床上,笑容收都收不住,也想不到給小小上藥,仿佛惡作劇般隻低頭衝著小小臉蛋狠咬了一口,板臉道:“再叫一遍,現在,立刻!”
小小腦子混混沌沌,滿身上下除了屁股疼得恨不得揪起扔掉外,心裏似乎有一簇小火苗般急不可耐的燃燒釋放,這簇火苗在見到古涵山又驚又喜又有些無措的朗笑聲時,“噗”瞬間綻開了滿庭煙花,整個胸口霞光燦爛,溫暖盎然。
小小歪著小腦袋,猶豫了一下,伸出小手抓起了古涵山撫摸著她額頭的大手,揪著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抬頭見古涵山縱寵的看著她,突然把大拇指伸到了嘴裏,抿著一排細米牙,狠狠咬了一口,發泄過後,立馬把腦袋埋在了枕頭下麵,哼唧道:“不叫爸爸,就不叫爸爸……”
古涵山愣在了當場,低頭看著自己手指頭上的整齊的牙印兒,再看一下枕頭下麵裝鴕鳥的小丫頭,突然笑喝出聲:“泊然,板子遞我,反了天了。”話音落了許久都沒見回應,古涵山轉過頭,剛才跟著進來的大兒子不知何時已經出了臥室,連門都給他帶上了。
古涵山心裏微痛,來不及去看大兒子如何,隻低頭把小女兒的鴕鳥腦袋拔了出來,一下下輕撫著,臉上帶著無盡的笑意,低聲道:“來,再叫一遍,那五下板子就免了,哦,以後再打,不打了,算了,不打了,以後也不打了。”
小小一滯,古涵山何時如此語無倫次過,心裏酸酸疼疼的痛楚和屁股上灼熱難耐的板傷齊齊襲了上來,勉強抬眼嘟囔道:“爸爸,我渴了。”
古涵山這才反應過來,女兒不是剛睡醒,而是剛剛被他幾十大板打得虛脫了,忙一聲哂笑,回手抓起座機打給了早就在樓下急得團團轉的胡伯胡嬸,回頭就把小小已經濕透的上衣輕輕脫了下來。拽過早就準備好的稠質薄被,輕搭在了小小身上。見小小虛弱不支,卻強撐著精神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古涵山心裏又酸痛又心暖。那四個孩子每次打狠了,即使心裏不恨,疼急時也難免氣性上臉,小兒子和小女兒甚至還會跟他慪氣幾天,可是小小……打成這樣,一絲埋怨皆無,還依依不舍仿佛怕夢醒他就不見了般死拉著他手指頭不肯撒手。古涵山輕撫著小閨女蒼白的小臉,這樣的孩子怎會不讓他全家愛憐入心?殊不知,小小隻是不舍得跟他鬧脾氣而已,至於跟別人……
古楷帶著胡伯胡嬸大步進來時,小小已經徹底支撐不住昏睡過去了,古涵山正拿著熱毛巾一下下給她擦著身子。胡嬸端著保溫水桶到床邊時,想要接過小小,被古涵山製止了,隻好眼看著古涵山一次次輕投著毛巾,一下下給小小擦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