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唅隻茫茫然的趴在床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裏,直到賀煥關門出去,都沒有回過神來。
而南省醫院裏陪護魏明芬的蔣正傑,剛聽到古家要把心肝兒子送去當兵的消息時,臉色瞬間一青,“吧嗒”,手機摔在了地上。
蔣家得到消息時,魏明芬已經做完了手術。蔣正傑接過賀煥電話後,便沉著臉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蔣豪雄把他電話撿起來後,哼笑道:“蔣唅是廢了還是瘸了?你倒說句話呀。”
蔣正傑耷拉著眼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阿晗自己開車跑郊區砍人,結果差點被人砍了,小小追過去找他,差一步就讓人一槍崩透。”
蔣豪雄和封瑟瑟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慌和後怕,術後虛弱的魏明芬大咳了兩聲,連問:“那倆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蔣正傑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低沉道:“賀煥和古楷趕到,救下來了。阿晗和小小,剛被古家收拾完。”
寂靜了一瞬後,蔣豪雄幸災樂禍的聲音突響:“該!那倆崽子不被打斷條腿,不知道消停怎麼寫!活該!”
封瑟瑟見蔣豪雄罵人時微紅的眼睛和大媽急切的表情,也有些驚慌的問道:“現在怎麼樣了?蔣唅呢?小小呢?事兒平了嗎?”
蔣正傑低頭看了眼電話,似乎有些自嘲道:“阿晗和小小都被屁股打開了花,一個在賀煥別墅,一個在鹿陽山古涵山那裏。賀煥和古楷把事兒平了。”
屋裏三個女人沉默了一會,蔣豪雄有些虛虛地問:“蔣唅和那愣崽子,那個,傷得重嗎?”
蔣正傑不耐煩起來:“他媽的,那小子去砍人,老子雖然熊包操樣了,可還沒死呢?還沒窩囊到連找兩個替他抗刀平事兒的能耐都沒有!用得著他賀煥去救人?用得著嗎?他媽的都去尋死了,也不跟我言語一聲?媽的!操蛋兒子,白養他了!”
蔣豪雄也高聲起來:“咧咧這些有用嗎?那倆崽子到底怎麼樣了?”
封瑟瑟也心裏著急,小小那性子在她們手裏都是三天不挨打,屁股就犯癢,回到古家後,難免不挨教訓。可是這頓打能傳到他們耳朵裏,想來是挨得不輕。
蔣正傑嘟囔道:“沒事,蔣唅能跑能跳,小小也沒事,你,還有你,待會給那倆孩子打個電話,再問問。”
魏明芬瞧出不對了,當初把阿晗送到古家,就相當於讓賀煥收徒了。師傅出手教訓徒弟他們早有準備,何況這事兒若屬實,也是阿晗做的不好,賀煥打他無可厚非。再說男孩子挨幾下打,蔣正傑也不是那婆婆媽媽的人,怎麼反應這麼大?
魏明芬試探道:“是不是還有別的事兒?小小險些中槍,古家,遷怒阿晗了?”
蔣正傑突然捂臉垂頭,半天,抬頭苦笑道:“遷怒?嗬嗬,古家……賀煥……還真是……”
蔣豪雄急不可耐,就要逼問,被封瑟瑟一把攔了下來。屋裏三個女人目不轉睛的看向蔣正傑。
蔣正傑也不繞彎子:“賀煥說,他和古涵山準備送蔣唅去二炮。”
蔣豪雄和封瑟瑟對視一樣,有些迷茫,魏明芬垂眼想了一會,長長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語地拍了拍蔣正傑的手。
蔣正傑苦笑道:“古家打算送阿晗去當兵,而且,還是最長眼、兵力在西南排第一,全國排前五的二炮。關鍵是,二炮的胡同國跟古家是兩三代人的交情,古楷的幹叔伯一堆,這個胡同國卻是少有的幾個讓古楷和賀煥直接叫叔的。古涵山把阿晗送去……古家,嗨……”
封瑟瑟對國內政治不太熟悉,有些疑惑的看著魏明芬。
魏明芬也是有些感慨:“原以為賀煥把阿晗帶在身邊已經是抬舉了,沒想到,古家還肯為阿晗打點到此。”
蔣正傑點點頭,不知是高興還是酸楚,吸了一口氣道:“阿晗在賀煥手底下做得再好,吳正他們和我對頭多年,阿晗難保不受氣,賀煥為了平衡也不會把阿晗抬得太高,更不可能越過廖明凱他們讓阿晗冒頭。可是放到部隊……古涵山的根基在軍隊!古涵山就是做軍需起家,古楷早年也是接手的軍資。沈潤生上台前兩年西北□□,沈潤生調錢調糧,暢通無阻,可就是指揮不動西北駐防軍,他和嚴家都是文人出身,那幫兵油子眼睛賊尖,當年沒少齷齪。後來是古涵山和楊霆柱,哦,就是當年楊老總的兒子,現在B都‘萬歲軍’的司令楊霆柱,跟西北那幫老油條周旋了一個星期,沈潤生才算是在軍隊打開了局麵。後來嚴、沈上台,部隊大換血,而古涵山的那些老兄弟幾乎一個沒動,一直到現在。”
蔣豪雄和封瑟瑟對視一眼,有些感慨的問道:“古家,舍得?”
蔣正傑突然大笑:“舍得?你問我,我問誰?古家,怎麼有那麼大的自信對蔣唅,嗬嗬,也是,人家都是女兒外向,到我這,兒子外向了。”
蔣豪雄卻不想聽他嘮叨,急問道:“蔣唅同意了嗎?”
蔣正傑突然暴起:“不同意?敢不同意,我抽折他大腿根,他敢不同意!”
封瑟瑟突然低聲問道:“蔣叔,阿晗從軍,真的,對他最好?”
蔣正傑良久,沉沉地點了點頭:“我曾經想過讓古家安排阿晗當兵,可是沒好意思開口。古家這代孩子,算上小小,至今沒有一個能接手古涵山的老本兒。古楷不用說,家族企業在那放著,他能和部隊做買賣,卻再難有軍銜兒。當年古涵山本想把部隊的人脈留給賀煥,可誰承想他爺死得早,賀煥退伍回來承了業,這些年古涵山一直替賀煥跟那些人搭線,既是洗白,也是維持關係,可賀煥跟古楷一樣,這輩子隻能吃商人飯,穿不了軍裝了。老二古隸看著晃蕩浪公子,可是嚴家早幾年就有聯姻的意思,其他幾家古涵山都明示拒絕過,隻有對嚴家還沒見放過準話。古家這兩年事兒多,一直沒放古隸出門,如果聯姻,古隸難保不會去B都,就算不進部委,也會掛著虛銜兒。而古柳雖然小,可聽小小那隻言片語,古家對古柳的培養,古楷是準備讓她從政的,他們哥倆能頂十幾年,十年之後,古家官身就指望古隸和古柳了。而小小,古涵山不是讓她考大學,做學問嗎?古家大概是想把她當嬌小姐養了,外麵那些事兒既不讓她擔著,也不讓她攪進去。”
蔣豪雄和封瑟瑟一臉感慨地沉默下來,魏明芬也微微地點了點頭。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蔣正傑在C城浸淫多年,跟古涵山打了半輩子的交道,難免比外人甚至古家當事人更了解古涵山的路子。
蔣正傑接著道:“這輩兒五個,沒一個進軍隊,所以早年古涵山把唐家老大唐中嶽扔了進去。唐中嶽才多大,去年就升了大校,這幾年接的都是好差事。可是唐中嶽畢竟姓唐,唐家和古家說白了,相互利用……”蔣正傑不理會女兒的嗤笑聲,滿臉的感歎道:“可是把阿晗放二炮,古家是真的,在給阿晗鋪路呀。”
封瑟瑟卻想起了小小,不禁有些心疼道:“阿晗去當兵,那小小?”
蔣正傑嗤笑道:“阿晗日日把小小抱懷裏,吃古家的?喝古家的?天天看人臉色,揀人扔的?哼,現在不出去掙,整天粘一塊,有他們餓死的一天。”
……
故事拉回到古家,賀煥在給蔣唅做早點時,小小正就著古二少的手,一口口肉末粥吃得香甜。
頭天晚上古涵山摸著小小腦袋要看她睡覺,可睡了一天的小小精神的要命,屁股上也跳跳疼得厲害,說什麼都睡不著。古隸半夜過來,和胡伯一起把叨叨個不停地古涵山趕到了書房,自己滋溜蹦到了小小床上,揉著她小腦袋磋磨起來。
小小心情極好,由著古隸玩兒她腦袋爪子,自己趴在床上享受古家二少給她做背部Spa,古隸也不說別的,隻把從賀煥打聽來的蔣唅的臀部近況貼著小小耳朵講給她聽,把小小感動的,一口一個“二少爺最好了”。
古隸雖然心裏黯然,但是見小小不似前幾天那樣的滿臉嫌棄,也樂得逗她玩,倆人連說帶笑的鬧到半夜,被守在外間的胡伯催促了四五遍,古二少的大頭被拍了五六下,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早晨起來,親完小小的古涵山被幾個兒女強行送上車回醫院複查去了,古楷還沒想好怎麼跟那個頭號小麻煩說蔣唅的事兒,也就躲清靜般送父親去了醫院。
小小一覺睡到半上午,剛吃個八分飽,正要指揮古隸再給她盛碗粥,就見欣然捧著一大堆東西別別扭扭的進了屋子。
小小突然想哭,一下子放下飯碗,撅著紅屁股趴到了被窩裏,低頭不做聲了。
欣然氣得一噎,兩步蹦到床上,揪著她耳朵斥道:“膽子大了?屁股不想要了?”
小小擦了擦不知何時流得滿臉的淚,轉過頭哼唧道:“要拿拿走,不要了!”
欣然一滯,抬手就要掐她,可掀起她睡裙,看見那隔了兩天,依舊腫塊遍布,青紫交加的小屁股,突地,哭出了聲。
小小聽到欣然哭聲,心裏一抽抽的擰勁兒疼,突然跪坐起來,撅嘴瞪著欣然道:“大清早的哭什麼?煩你,煩你,不想見你。”
欣然也坐直了身子,仰著脖子喊道:“我就哭,我就哭,氣死你,氣死你!”
古隸滿臉黑線,這倆祖宗如今的對話標準直奔幼稚園小班倒數兩名而去,聽她們對話都會拉低嗷嗷待長的智商。
古隸揪著腦袋就想落荒而逃,一想老頭不在,老大不在,大表哥昨晚逃走後就沒露過麵,自己再跑了,這倆丫頭真打起來……得,再忍忍!
古隸忙拱到倆人中間,慶幸自己今天穿了個長袖,咬著牙討好道:“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團結勇敢,和諧奮進,咱都知識分子,斯文人,斯文人……”
小小嫌棄道:“我沒讀過書,沒知識。”
欣然仰頭道:“我輟學在家,不斯文。”
古隸仰頭大哭,兩手扯著嘴角,強扯出個笑容,低聲下氣道:“有話好好說,有歌好好唱,有屁好好放,不能動手哈,絕對不能能動手,咱是山丹丹鮮豔豔的姐妹花,尤其不能對我動手哈……”
“啪!”古柳一下子拍到了古隸後背,怒聲道:“起開,我跟小小說話呢。”
“啪!”小小“輕輕”地“撫摸”起古隸的後背,嫌棄道:“二少爺,就蹲這,蹲好了,我就愛跟你說話。”
古隸忍著後背火辣辣的疼,左看看,欣然小臉淚流滿麵;右看看,小小大眼泫然欲泣。古隸想要四肢撓牆,誰來救救他?
欣然不理他,衝著小小哼道:“我要走了,明年回來,你別去打擾我。”
古隸捂臉想哭,我去,這談判水平,大哥白教了十多年。
小小突地眼淚瀉出,仰著頭邊擦邊咧嘴道:“誰稀罕找你?你是長得一個眼睛兩條腿,還是四個耳朵□□嘴?切!”
欣然一頓,撐起身子,哭聲道:“你別吃我零食,別偷進我廚房,我放在收納櫃裏的現金、支票、鑽石、玉雕,都不是給你的,都不是給你的!”
小小一呆,眼淚不受控製的洶湧而出,望著捂臉痛哭不止的欣然,過往的一幕幕閃回般在眼前浮現,小小突然頹下了肩膀,大眼睛裏的亮光慢慢暗淡下去,想要伸手去掐欣然臉,惶恐般的收回了手,下意識地望了眼隔壁兒童房的方向,一臉苦笑道:“欣然,大傻子!”
古隸順著小小的目光若有所思,還未開口就聽“嘎嘣”一聲,欣然跳坐起來,氣得呼呼喘著粗氣,抖著手指指著小小咬牙道:“你才大傻子,你和蔣唅都是大傻子。”
小小最忌諱古家人嫌棄蔣唅,也來不及深想欣然話裏的意思,直起身子,衝著她喊道:“你才大傻子,你和你哥都是大傻子。”
古隸抖著嘴角呆坐在中間,左看看,這個不缺心眼呀:右看看,這個心眼不缺呀。正發愣間,就聽欣然連氣帶喘的聲音吼出:“你說誰呢?”
小小鼻孔喘著氣,瞪眼道:“說你呢,就說你呢,你哥你姐都是大傻子!”
欣然繃著肩膀,大喊道:“你姐才是大傻子!大!傻!子!”
“噗嗤”古隸捂著臉不敢讓自己笑出聲,憋得險些後排氣也沒忍住,趴在床上悶笑出聲。
小小卻還沒反應過來,渾身蓄勢待發的投入到了跟欣然的罵架當中,梗著脖子大吼道:“你哥是大傻子,你全家都是大傻子!”
從醫院急匆匆趕回來的古楷,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欣然帶著哭聲,認真至極的吼叫聲:“你哥才是大傻子!你爸你哥你姐你妹,你全家才都是大傻子!”
古楷臉色一青,正要上前,就見小小噴著鼻涕泡,委屈不已的大喊道:“要說話自己起頭,跟我學個屁!放屁都不會放,好好的屁都被你放糟蹋了!”
古楷鐵青著臉,大步進屋,先走到古涵山墨台旁,抽出那把半臂長的紅木鎮紙,視而不見三個弟妹瞬間蒼白的臉色和定住的身子,幾步走到床前,一把拽過欣然,二話不說拽下她褲子,揚手“啪!”一下鎮紙狠抽在了她屁股上。
“啊!”“嗷!”小小和欣然同時慘叫出聲,欣然捂著屁股原地翻滾開來,連嚇帶疼的痛哭失聲。
小小見欣然挨了一下重打,像抽在她心裏般還沒疼過勁兒,就被古楷拖著胳膊,拖趴在了床上,掀起睡裙,剛要落板,瞄見小小的屁股,鎮紙改了個道,“噗!”一聲悶響,抽在了小小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