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開始了填誌願,哄鬧了不少時日。誰都沒有透露風聲,守口如瓶著,像是一經暴露即刻飛灰湮滅似的。
不在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消亡,他們清楚而透徹那份榮耀,麵對一次嚴峻的挑戰,這群學生反而異常地三緘其口。
淩侍自然亦是如此,她不問許雯,大家心知肚明。
中午拍畢業照,淩侍以為自己到得最晚,不想——樓梯口處,昝霄回首看了看她,發覺彼此居然還是處在同一空間,一個屋簷下。
每夜複習到深夜,躺下再睜開眼,眨眼天就亮了。除了學習,和越來越臨近的高考,連天氣的驟熱也並不察覺到了。
昝霄幾乎沒有停留的往前走,淩侍跟著在後麵走,氣氛難以想象的平靜、寧和。
石苑最先瞅見昝霄轉出樓梯,幾步後淩侍映入眼簾,那麼看過去一前一後的兩人,似乎議定了某種默契似的結連在一起,連他們周圍的空氣也是如此的融合。
她把眉毛擰了,念頭即閃而過,像得了啟示地微笑著轉向前方,等著拍照。
攝影師指著幾排學生中某個,“那位同學,再靠過去一點。”
她下意識地用眼角餘光瞥了記,昝霄、淩侍前後站著,一靠攏,兩人挨得更近了。表情在她看來是怪異的,——他們?
可這和她還能有什麼關係呢?她了解昝霄,程度之深也許連他本人都吃驚。淩侍不是的,可能曾經某一時刻是的,後來就漸漸不同了。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始終在擺脫種種束縛,為此他已經掙紮太久了,而現在,在他快要達到目的之時,他會變得異常乖戾地緘默。
等畢業照也拿到了,考前放假的日子就真的很近了。這期間,卻發生了件怪事,對淩侍來說確鑿是這樣,大約是這一年最後發生的事了。
這天,她趕早進了教室,失望多次後,越到最後關頭,她越想堅持一下。
昝霄早到的幾天,她不是公車誤點就是懶床遲到。
他並不在那兒,她一路看著他空著的座位走過。
陡地,後門被人推開,她蘧然回望——
男生瞥見她,同樣一怔,
“來得真早啊!”
劉坤坐下位子。
她死不甘心地向門口望了又望,——
“開鎖的還要再過5分鍾,”他說,又像是自嘲似的補充道,“後門鎖總歸有辦法讓它形同虛設。”
她回應地一笑,翻起了試卷。
劉昆幾步走到她桌前,很局促,說著,
“你的,試卷借我看一下,可以嗎?”
她微微一驚,遞了給他,他沒有就走,躑躅著。
再笨的人,也明白了。
淩侍的臉先紅了,男生也再臉紅,
“我和你的第一誌願是一樣的…….有次,我去辦公室恰巧看見的……我想,能不能和你一起看下屆世界杯?”
——男生一句:女球迷?
女生不甘示弱:男球迷!
想起剛來時的情形,啞然失笑了。
後門重又推開。昝霄一覷,此情此景,不難明白。
他很識趣,非常快捷地放了書包走人。淩侍聽著他的腳步聲很刺耳。
上課的最後一天,一切如常地。
各課老師丟開題海,輪番在講台前發表離別感受,場下的學生不論真的假的感動,手掌拍到通紅。
事過境遷多年後,回想當時的情形,居然拚湊不成完整的畫麵,斷斷續續的鼓掌聲,還有那首校園老歌,在那本隻剩下半頁的殘箋上,她隻記錄了:還好當時唱起的是《青春無悔》。其餘的文字過於淩亂,詞不達意的被撕了一大半。
那天晚上,在將要跨出校門前,心血來潮地跑回校大樓天台上。氣喘呼呼地爬到五樓,麵對著高高的天梯,她奮力地跳了幾回才終於抓住,後來也不知踩著了什麼東西上,便爬了上去。她忽而想到,人生有很多的困境中都是獨自摸爬出來的,沒有人在身旁那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