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宣很快就憑借心狠手辣,以亡命之徒的身份在榆林城出頭,然後漸漸發跡,在他二十歲時,疼愛他的母親也因為吸毒過量而死。
劉宣發跡之後,為了結交上流社會,也收起了小混混姿態,打扮的溫文爾雅,穿起了一絲不苟的西裝,帶上了沒有度數的金邊眼鏡,為了附庸風雅,也開始讀起書來。
劉宣剛開始讀書,也真是度日如年,比與人拚死搏命還要難受,但是為了結交名流,隻好勉強為之。
三四年之後,劉宣居然從新喜歡起讀書來,尤其是喜歡曆史類書目。
因為讀史可以以史為鑒,對於劉宣這種依靠貪官生存,需要揣摩官場動態的江湖人物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在二十四史中,劉宣幾乎全部讀過,雖然不能說熟讀經史,但是也算是一位有些國學功底的文化人了。
在二十四史中,劉宣最喜歡晉書,因為晉書中到處都是陰謀詭計,這對於劉宣來說也是最有用的。
對於穿越過來的明末,劉宣反而談不上多麼精通,明史質量最差,由清朝奴才文人所撰寫,到處都是歌功頌德的破爛文字,曲解篡改真實史料,仿佛垃圾一般,劉宣也沒有細讀,隻是稍微有些了解。
反倒是顧城先生的《明末農民戰爭史》,《南明史》,劉宣曾經認真閱讀,對這一時期,也稍微有些了解。
就在劉宣側耳傾聽之時,一陣吵雜聲從寺廟外麵傳來,廟內的幾人慌忙站起,亂糟糟的尋找著自己的兵器。
這些兵器非常雜亂,既沒有盔甲,也沒有弓箭,像火銃這類高級兵器,就更沒有了,甚至連尋常的刀劍,也隻有一柄,掌握在看上去最孔武有力的漢子手中,剩下的幾人中,居然大部分拿著一些帶鐵的農具。
一陣陣涼風吹來,小小的破廟中湧進來十幾位大漢,這些大漢看起來體格不錯,不像前麵幾人那樣麵黃肌瘦,身上的兵器也稍微好一些,雖然沒有盔甲,但是卻有兩張製作精良的弓箭,手裏麵拿著也是長矛刀劍,沒有一件農具。
為首一人三十多歲,長得濃眉大眼,方方正正,臉上帶著一些溝壑,看上去像是飽經風霜之人。
此人排開眾人,席地而坐,從隨身的口袋中拿出一張臉盆大的高粱餅子,穿在木棍上烤了烤,拔出了匕首,小心的切開,然後分給了眾人。
劉宣眼睛尖細,從分餅的過程,就看出了這夥人的地位不同,中年漢子分的最多,差不多能吃飽,那身體強壯的十多人,就差了不少,應該能混個半飽,最後的七八位,僅有那麼三五口,隻怕是僅僅能夠維持性命。
中年漢子長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眾家兄弟,大夥跟著我,長的已經有八九年,短的隻有十天半月,大家夥落草為寇,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如今陝北的情況大家都知道,災荒遍地,民不聊生,商旅絕跡,大家的日子也就更加艱難,今日這塊餅,就是我們最後的口糧了,如今這天下,貪官殘暴,閹人橫行,破家滅門者數不勝數,大家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落草為匪。”
“萬曆四十七年,遼東四路進軍,要剿滅建奴,然而楊鎬昏聵,致使三路潰散,我下山虎本為官軍百戶,食天子俸祿,也曾奮勇力戰,然而大勢已去,隻好隨眾西行。”
“奈何河南巡撫張我續,道台王景心懷不軌,在孟津設伏,斬殺我等兄弟多人,兄弟我萬般無奈之下,走山西,入延綏,回到了榆林老家,隻好落草為寇,十年過後,當年一起落草的二十多位兄弟,如今卻隻有一半了。”⑵
中年漢子心中悲苦,正要接著往下說,隻見一個罕見的壯漢上前一步,雙眼含淚,高聲叫道:“哥哥不用多說了,大夥既然讓哥哥當了頭領,我楊四寶這條命就賣給了哥哥,刀山火海,萬死不悔,一切都由哥哥做主。”
中年漢子心中有些欣慰,摘下腰間的水囊,狠狠的喝了一口涼水,高聲叫道:“如今這世道,糧食銀兩都在大戶人家手中,方圓百裏之內,隻有董家堡最富。”
“董家老爺是萬曆二十六年的進士,聽說已經是四品京官,這些年來,董家橫暴鄉裏,田土已經不下萬畝,白銀不下萬兩,我等都是亡命之人,本就賤命一條,今日夜間,就去董家堡搶一票,如果成了,就能多享受幾天榮華富貴,如果敗了,也不過一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