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見到街角處有一個影子,微微顫抖著,發出嚶嚶的哭泣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其聲嬌柔婉轉,如泣如訴,直擊人心。
休說男子,就是白羽萱聽了,也不由得心生憐愛之意。
白羽萱跟著周嬰向那聲音走了過去,沒幾步,便見個女子蹲在陰影中,肩膀微微抖動,哭得傷心之至。
“你怎麼了?”周嬰麵不改色,淡淡問道。
那女子聞聲抬起頭,真真是個美人,梨花帶雨,惹人心疼,她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又垂下眼簾,低聲哽咽:“公子,奴家本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妾,那大房平日裏常常欺侮我,今日趁老爺出遠門,又將我趕了出來……更深露重,可憐我無家可歸,孤零零一人在此……”
白羽萱挑眉,好熟悉的劇情啊……這不就是蒲鬆齡《聊齋誌異》裏會出現的場景嗎?如今倒真叫她給碰上了?為了方便行事,她女扮男裝,因此未曾開口講話,隻恐叫那女妖發現——唉,不過話說回來,她又有什麼資格這樣稱呼人家?她現在可不也就是個女妖嗎?
眼前這女子嬌柔美貌,又這樣楚楚可憐自述身世,隻怕但凡是個成年男子聽了都要心軟,若有點色心的,恐怕不待她再說什麼,便要將她帶回家中了。
“你無家可歸?”周嬰問道,隨即轉頭看白羽萱,道:“你將她扶起來吧!”神色中竟透出幾分厭棄之色,但一閃而過,隨即恢複了平靜。白羽萱心道,你嫌棄這女妖為非作歹,害人非命,不願同她接觸,倒好像我就願意似的。奈何她有口難開,隻好瞪了周嬰一眼,卻見這少年嘴角微微上揚,原是故意捉弄她的。
白羽萱上前將那女子扶起來,那女子眼裏流露出些許狡黠,然而又立刻低頭哭訴:“正是,如今我隻得借宿於城南一座破屋之中。”
“哦?”周嬰故作擔憂之色,追問道,“夜裏豈不是要凍壞了身子?”
那女子垂下眼簾,幾滴晶瑩剔透的淚水便滾落下來,嗚咽道:“誰叫奴家身世淒涼,無所依靠,本盼望遇到真心待我之人,做妾又何妨呢?可誰料命運這般坎坷,遇人不淑!長夜漫漫,宿在那破茅草屋中,寒風蕭瑟,隻得哭泣度日,這般辛苦,二位公子又怎明白呢!”這女子的確會說話,哀歎身世使人同情,又一句“做妾無妨”,迎合了多少男人的願望!三兩句話便落下淚來,可謂是唱作俱佳!
“姑娘可否帶我們到你住處一看?”周嬰又道。
樂得看戲的白羽萱卻有些疑惑了。要瞧這女妖如何迷惑他人,也看的差不多了,此時不該正經收了此妖麼?為何要去看那女子口中所謂的住處呢?想來應當也是女妖用法術變成。那女子本盼望周嬰二人將她帶回去,聽了周嬰的話,也是一愣。
“破茅草屋,又有什麼可看呢?”她弦然欲泣,“二位莫非是要看奴家的笑話?虧得我竟以為二位是好人!”
“你若真是這般身世淒慘,我可以收容你。”周嬰竟淡淡笑了起來。
“當真嗎?”那女子抬起頭,喜不自勝,道,“公子願意收留我這孤苦無依的女子?!”
跟著那女子走了一小段路,漸漸到了這城荒僻處。眼見不遠處的確有個茅草屋,已是破敗不堪,風雨飄搖。那女子定住腳步,指了指那屋子,道:“這便是我的住處了。”白羽萱和周嬰跟著她進了屋,隨便尋了個凳子便坐了。
那女子遞來熱水。遞給周嬰時,神色便異常曖昧起來。不知何時,這屋子中竟彌散出一股淡淡的香氣,聞之使人昏昏欲睡,心中生暖。白羽萱心,這或許是這女妖用來迷惑男人專用的迷魂香?好在她是個女子。她微微一驚,下意識瞥了周嬰一眼。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