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屍體,血海汪洋。白羽萱雙足發軟,定定地站在那裏,喉嚨也有些發幹,鼻端的血腥味愈發濃鬱起來,衝得她幾欲作嘔。
“有人嗎?”她艱難開口。雖然明知道這般情形下基本不太可能會有什麼幸存者,但她還是心存希望。
颯颯烈風。隻有她的聲音在這一片曠野中回蕩。
這一片死寂之況,仿佛天地間隻剩下白羽萱一人孤零零在此,她心中不由得頓生一股孤苦無依之感。
她知道自己不能呆呆的站在這裏,強撐著前行了幾步,這裏看起來,像是個戰場。盡管心中發怵,但她必須要仔細打量一下周遭的環境。她忽然發現這些人的著裝有些奇異,竟不像是中原服飾!她立刻停下腳步,細細查看。
這些人都是壯年男子,身穿藍色戰服,上麵還繪著一些奇異的圖案和幾串文字,最吸引她的是那些人脖子上掛的銀飾,她不顧這漫天血腥蹲下來,自一人身上摘下那銀飾,是個銀鎖,十分精致小巧,上麵同樣也有些小小的符號,她越看越覺得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何時看過,這麼一看,這些人應當是少數民族,她怎麼會忽然到了如此偏遠之地呢?
那人是被割喉而死,那銀鎖已浸滿了血跡,她不忍再看,低聲道了聲抱歉,遂將那鎖上鮮血拭去,揣入懷中,倒不是貪圖這銀飾,隻是她總覺得自己見過這上麵的紋飾,感覺留下來也許將來能派上用場。這些人的眼睛都瞪得老大,嘴也張開到了一種幾乎奇異的程度,顯然臨死前十分驚恐。她起身眺望,突然間覺得有些不妥,她感覺自己先前的判斷出了點問題——這裏不該是戰場。
兩軍交戰,傷亡在所難免,然而豈有一方死盡,另一方毫發無傷的道理?
這些人服飾相同,顯然是同一陣營,即便他們戰敗而死,也不至於一個敵人都殺不死吧?眼前這片曠野幾乎要被這成千上萬的屍體淹沒……白羽萱越思越恐,背後一陣發涼,恍惚間竟覺得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她……她腦海中驟然浮現出一個詞語——
屠殺。
這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而是壓倒性的勝利,是一場盡情的屠戮!
思及至此,她腿一軟,險些要跌坐在地上!這裏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是什麼人殺了他們,又是為什麼?而這些人究竟是什麼民族的人?!諸般疑問頓時湧上心頭,加之恐懼絕望,她感覺自己幾乎要被這裏的詭異氛圍給吞沒。她勉強支撐著自己向前挪動的身軀,咬牙前進,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彷徨,撒腿在這滿地屍體間狂奔起來!她滿心隻有一個念頭,逃離這裏!
一路不知多少次踢到那些死者,不知多少次被絆倒在地,她的衣裙已經鮮血染紅,鞋襪都濕了,看多了這些屍體,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了,隻一味向前跑著,神誌都有些不清楚了,以至於當不遠處出現一個人影時都反應不過來。待她發覺到有人時,腳步都幾乎收不住,踉蹌著才停了下來。
是一個黑衣男子。長身而立,手持一柄巨型長刀,暗紅色的刀刃,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淌。這把刀不知飲過多少人的血。那人背對著她,然而隻一個背影,就讓人感覺於無形中拒人於千裏之外。冷酷,這是白羽萱看到他時腦海中浮現出的唯一一個形容詞。雖然立於一片屍體之間,他的衣服卻一塵不染。
但她竟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她一時間不敢上前,隻遠遠看著,心道難不成是這人殺了那些人?她暗暗心驚,但又隱隱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地上的死者成千上萬,縱使這人再厲害,也絕不可能以一當萬……倘若真是此人所為,那這人簡直不是個人,而是個惡魔!這麼一想,那人手持長刀立於無數屍體之間的畫麵實在是詭異之至……
她愈發不敢上前了,此刻上去,無異於自尋死路。
秋風蕭瑟。忽然遠遠地一道淩厲的光芒激射而來,正射向那黑衣男子!他身形一閃,便輕鬆躲過,然而又是一道光劍飛來,他一揮右手,以手中長刀格擋,將那光劍彈開。就這一閃一擋的工夫,一個身著黑白衣袍的男子已經疾步行至那人跟前,懷裏竟然還抱著個女子!
待白羽萱看清這來者的容貌,不由得渾身一僵,目瞪口呆!
來者竟是許久不見的昆侖仙君!
他仍舊是一席黑白相間的長袍,狂風下衣袍翻飛。他目眥盡裂,雙目血紅,看那人的眼神盡是鋪天蓋地的恨意!他這副樣子全不同於往日裏的嬉笑怒罵、自在隨和。若不是白羽萱與他實在太熟,幾乎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他懷裏抱著個杏紅丹衫的女子,那女子身形嬌小玲瓏,容貌俏麗,然而麵色蒼白,手臂無力地垂在一邊,顯然早已死去。她光潔如玉的小腿處係著一串銀質的鈴鐺,被風吹的丁丁作響,然而佳人已逝,不免顯得異常淒涼。
“是你殺她!”昆侖仙君咬牙,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