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男子輕笑一聲,將長刀擱下,靠在刀柄上,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你這幅樣子真令我作嘔,如何?我是殺了她。不過你不該感激我嗎?你動了凡心,對這小公主念念不忘,反倒自毀前途,留下業障,我替你殺了她,你不謝我,反倒想要殺我,真是可笑。”他頓了頓,有些疑惑似的歪了歪頭,道,“何況,你們這些修道成仙者,不都是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嗎?你何必為這小小女子傷心,我真是不明白。”
白羽萱聽到那人的聲音,又是一驚,下意識捏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裏也不知道疼痛,是那個鐵麵怪人!那個將她困在寒城王府的怪人!她愈發心悸,如此看來,這遍地的死者真有可能是他的傑作!他本就是被關在鎖妖扣裏的邪魔,她雖知道鎖妖扣中的妖都作惡多端,卻萬沒料到他竟如此惡毒狠辣,殺了這麼多人!
“你果然是六道輪回中不慎造出的惡魔!”昆侖仙君悲愴一笑,抱著那女子的手有些顫抖,他低首看了看懷中的女子,道,“我本是不信這些的,萬事萬物,皆有因果,絕沒有天生殺戮者,他們拿著卜卦來找我,我還不肯答應,想不到你竟然跑到這裏來!她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殺她?為什麼!”他的聲音低啞近乎嘶吼,不等那鐵麵怪人答話,他揚手便是數道光劍,飛速地旋轉成一個光圈,密密地向那人激射而去,實在是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那人舉刀飛快地轉起來,一時間叮當之聲不絕,聽得白羽萱頭皮發麻,昆侖仙君這一招威力極大,且他一心要殺那人,因此那鐵麵怪人雖雖然法力極高,但還是被一道光劍劃破了手臂,鮮血噴濺而出!那數道光劍消了威力,鐵麵怪人捂住傷口,雖然受傷,他眼裏竟然有些許興奮之色。他笑道:“你們既然稱我‘焚天’,我怎敢辜負諸君?便殺這些許人試試手,果然心情舒暢許多。你法力很高,可以與我相鬥,如此甚好!我倒舍不得殺你了。”
“哼,休說大話!納命來吧!”仙君冷哼一聲,抬手又是一招,兩人就拆起招來,他懷裏還抱著那個女子,竟然不落下風。兩人愈戰愈勇,忽然電火石光之間,那鐵麵怪人一道黑光正籠在那女子身上,霎時間,那女子的身體便發生異狀,竟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那人笑道:“你喜歡她又如何?現在卻要眼睜睜見她煙消雲散了。”
仙君臉色突變,退了好遠,這才小心翼翼地低首看懷中女子。
那女子的身體已經接近半透明的狀態,無知無覺的躺在他的懷裏。
他臉上驚痛之色難以抑製,猛地收緊雙臂,似乎想要抓住她,抱緊她,然而下一秒一陣風掃過,鈴鐺之聲大作,他懷中便已空空如也!剛剛還真真實實地在他懷中,此刻竟已化為齏粉,隨風而逝了!他怔怔地望著自己僵在原地的手臂,驟然間憶起他初見她時的情形來。
那日,她笑語嫣然,立在滿園春色之中,也是著了一身杏紅衫子,明豔如火,她笑問:“我這後院裏的花難道不是世間最美的?”一派天真任性之色,帶著她與生俱來的驕傲,她往那裏一站,院裏的牡丹便登時落了顏色,顯得寡淡起來。他的眼睛從此再也挪不開了。
仙君怔怔地,半晌,忽然柔聲道:“是我害了你。”言罷,他握住拳頭,抬眼看那鐵麵怪人時眼裏是一片冰冷。
一陣微光閃過,他喚出了兵器。兩人登時便鬥作一團,兩個光圈交織在一起,一時間兵器相交之聲不絕,起初白羽萱還能看清戰況,但兩人越鬥越快,招數複雜精妙非尋常可比,她根本看不出孰高孰低,沒多久連他們的招數都看不清了。
耳中的打鬥聲一片喧鬧,她心中猶如驚濤駭浪,不能平靜。自她認識那昆侖仙君以來,隻見他整日飲酒作樂,逍遙自在,隻恨不能整日醉生夢死,遇到任何事都一副淡然之色,卻從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雙目赤紅,周身散發出通天的恨意,仿佛自地獄中爬出的惡鬼,恐怖程度竟絲毫不亞於那鐵麵怪人……想來那女子對他而言,該是極為重要的,或許比性命還要重要也未可知。然而這鐵麵怪人卻殺了她!
因此他便發了狂!
她從沒想過,他那副毫無所謂、逍遙自在的背後,竟隱藏著這樣的經曆……
忽然耳邊響起一個極為冰冷的聲音:“就這麼自作主張地進入別人的夢,這樣真的好嗎?”
白羽萱驟然一驚,眼前一切頓時模糊起來,待她回過神來,自己赫然正站在那湖底地宮鐵麵怪人的房間之中!隻不過剛剛還伏在案上酣睡的鐵麵怪人此刻正立在她的麵前,冷笑著看著她,漆黑的眼眸深處隱隱發出紅色的光芒,如火焰一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鉗住了她的下巴,道:“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妖。你和我一樣,都是怪物。”
白羽萱想起自己剛才所見的一切,不由得顫抖起來,眼前這個戴著麵具的人,是個殺人無數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