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是南詔人。”
“你……你師父是誰?”他不知怎麼,有些站不穩似的,著急道。
周嬰卻別過頭不肯說話了,仙君又問了幾遍,但他就是不開口。僵持不下,仙君忽然抬手結了一個印,落在周嬰身上,周嬰抵擋不及,生生受了,本以為要受傷,然而卻沒有反應,他忽然臉色微變,道:“你在我身上下了追蹤術?”
“不錯,你一日不說你師父是誰,這追蹤術就化解不開,你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你。”仙君一臉平靜,然而眼神卻有些熾熱。
“哼,”周嬰冷笑起來,道,“你倒試試,能不能找到我!下次再遇,我定要殺你!”言罷那釘在牆上的劍便飛回手中,光芒一閃便又幻化成箭被他插在身後的箭筒中,他轉身便要走,白羽萱一急,忙道:“你這就走?我們還沒有把那些逃出來的妖全抓回去呢!我到哪裏找你?”
周嬰微微頓了頓,回首看向她,神色間些許遲疑,他道:“我在那個鈴鐺上施了術法,你若真要來找我,拿著鈴鐺,心裏想著我的名字就會知道我在哪裏。”又深深看她一眼,便抽身離去,也不顧那昆侖山巔施了結界便硬要離開,仙君歎了口氣,恐那結界傷了他,一揮手便將之化去。
白羽萱遂又重新躺下,安然閉目,仙君踱到她跟前,細細凝望她片刻,忽然道:“七尹,你變了。”
她睜眼,笑道:“是嗎?我也感覺我有些變了,可又說不清。”
“你想起什麼了,是嗎?”仙君坐了下來,笑嘻嘻道,“想不到幾日未見,你體內氣息竟然如此清明,憑那紅衣小子是決計做不到的,是你自己調息的吧。”
白羽萱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微微點頭道:“不錯。我的確想起一些東西,但卻仍然不足以解決我心裏的疑惑。”
“你心裏的疑惑還少嗎?”仙君笑起來,一臉的高深莫測,“有時候,你原本隻有一個疑惑,可當你知道的越來越多的時候,你心裏的疑惑便也越來越多,最終隻會把自己困住。七尹,倘若你不去追問這些,也許會活得更輕鬆。”她知道他是在勸她,是為她好,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做不到帶著滿心的困惑,做不到忽視那些夢和那些徘徊在她夢境中的人。
“也許我就是這樣的人吧。”她微微一笑,臉上那觸目驚心的疤痕讓他心中不忍,他道:“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代價呢?”白羽萱愣了愣說道,她忽然想起當初和鍾離之間的相互約定。是了,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幫你,想得到什麼,總是要失去什麼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已經這樣現實,不敢再奢求什麼。
昆侖仙君皺了皺眉,替她蓋好被子,說道:“我不是鍾離,也沒什麼需要你去付出的。你忘了,我是你師父,師父幫徒弟,天經地義嘛!”一轉眼他便又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好像漫不經心,什麼也不在意,頓了頓,他道:“倘若一定要說,你是喚醒敏兒的那個人,我幫你,就是幫我自己。”
她看著眼前這英俊男子滿麵笑意,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暖意。他看起來雖不靠譜,原先也絕不肯認她做徒弟,然而幾次三番救她,卻是真的把她當作徒弟來看待的。
“師父。”她忽然開口喚他。
他反倒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回過神來喜笑顏開,伸過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口中連連說道:“乖徒弟乖徒弟!叫師父做什麼?”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說道:“你原先不是死活不肯收我做徒弟嗎?現在倒這般殷勤!不過我問你,你說我是喚醒敏兒的人,是什麼意思?”她早就想問這個問題,此刻終於有機會問,當然不能錯過。他聞言雖是一愣,卻也沒有隱瞞,隻一一同她解釋了,原來當日柯敏雖身死形滅,但他不肯死心,施禁術攢了她魂魄,逆天而行,把她送入輪回道中,以祝餘花開為證,花開則柯敏轉生,花不開,他便永世不回昆侖。
難怪那時仙君竟知道那幽冥殿的殿主,看來從前他是同那人打過交道的,但他既然未提,她就沒有多嘴。不過她知道這種禁術必定要付出相當的代價,然而屢屢問仙君,他卻不肯回答,她也不好再追問,突然又想起那紅衣少年周嬰,他聽聞仙君說了性命,不由分說就要取人性命,未免太過蹊蹺,思及至此便問他:“周嬰剛剛為何要殺你呢?”
仙君微微搖頭,苦笑道:“我先前見他衣服上的紋飾便隱隱猜到他來自南詔,那鈴鐺我原也隻道你是從他身上得來,不過看他見那鈴鐺時十分驚訝,我才知道並非如此。剛剛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以他的功力絕不可能傷到我半分,可我剛剛實在是呆住了——”他麵上忽然顯出十分痛苦的神色來,續道,“可那套劍法,是我為柯敏所創,這世上怎會有第三人知曉?”
白羽萱眉毛一挑,驚道:“這怎麼可能?你不是說……柯敏剛剛才轉生嗎?周嬰不過一個十幾歲少年,他怎麼可能認識一百二十年前的南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