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痛愛相生(1 / 3)

日子過得很快。不經意間,又是一個春天。對秦哥,我沒有太多期待。我清楚他不會給我婚姻,我更清楚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所以,他在,我隻快快樂樂地和他廝磨;他若消失,我就安靜地守在這裏,等他。愛他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等他也已經成為我的一種習慣。我的花店還算興隆,主要是位置好,我也樂意花大量心思在上麵。

一天下午,我接到小茜的電話。她說班長出差來k市了。於是糾集了一群同學,要出去消遣。畢業後,我一直和同學保持聯係,會一起出去玩玩。隻是這次,他們要晚上出去。我不是很想去,晚上,我隻想等秦哥,盡管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但是已經習慣了。

小茜說,方錦,你要是再不出來就該發黴了。還記得多久沒和我們見麵了嗎?再說,班長來一次容易嗎?

我隻好答應,因為班長不常來。

小茜是那種富家女,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沒事就琢磨怎麼花錢,典型的敗家子。我開始不太喜歡她,漸漸發現她這人並不壞,大大咧咧沒什麼心眼,還蠻熱情的,人緣也特別好,幾句話就能把人攢成堆。比較少見。娛樂場所都一個樣子,裏麵魚龍混雜。對這樣的地方我沒有一點好感。這家叫‘歸’的娛樂會館門口立一個相當有質感的牌子,上麵鐫刻一個巨大的繁體“歸”字,後綴小字:從這裏走過,請將我忘記。

無病呻吟,都把你忘記了,你掙誰的錢?嗤笑一聲,隨眾人進去。

迎麵便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舞台,樂隊縱情地表演,六個麵罩黑紗的阿拉伯少女在台上風情地扭動腰肢,細看之下才發現,最大的一塊布料全用來蓋臉了。我不捧場並不代表沒人捧場,少女的舞姿隨著音樂起伏,男人們的口哨和喊叫聲隨著舞姿起伏。

會館的風格走的是阿拉伯路線,一進門便可見一斑。包廂弄得跟酋長的家似的,奢華至極。濃烈的沙漠色彩讓我很不習慣。精致的銅製擺件,極富地域風情。厚重的駝色地毯,帶有盤曲彎轉的線條紋飾,看得人眼花繚亂。走在上麵深一腳淺一腳,很不塌實。

坐談了一會兒,有人吸煙,我有些受不了。走出房間換換氣。我踱著步子,朝裏麵安靜的地方走。小茜說這一側都是vip包間,來的人相對固定。我不常來,也不清楚。

從一個房間的門口經過,好像聽到裏麵有慘叫聲,嚇我一跳。正要仔細聽聽,又好像沒有了聲音。我走近了兩步貼近門去聽,突然,門鎖響了一聲,我趕緊離開往回走。身後的門打開了,傳來一串的“我滾,我滾!”我幾乎是小跑著趕回到包廂的門口,作開門狀,眼睛卻在偷偷地瞄著那個出來的人。隻見那人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鼻青臉腫的,嘴角流著血,眼角也流著血,慘不忍睹。在我身邊經過時,我聽到他嘴裏還在罵著什麼,很是不甘的樣子。走過去,我發現他的頭也在流血,血跡沿著耳後,肩頸流下去,t恤已經紅了一片,很嚇人。走廊裏轉個彎那人不見了,我沒有回房間,好奇心作祟,又朝那個門走去。門沒關嚴,還留有巴掌寬的一條縫,房間裏很靜。

對著門縫的是一隻細高跟鞋,上麵連著一條白淨的細腿,和細腿交纏在一起的是一條穿著男鞋男褲的腿,曖昧到下一秒就會發生別的事。腳下不遠處倒著一隻碎掉的酒瓶,玻璃散落一片地,厚厚的地毯也濕了一片。

我調整了一下角度,男女腿隻剩下兩隻鞋子在視線裏,換了一個場景。

結果,我定在那兒愣住了。

秦哥!

怎麼是他?!

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臉上的陰霾是我沒見過的可怕,領帶鬆鬆地扯下,襯衣領口的扣子解開著。

旁邊還坐著一個女人。與其說是坐,還不如說是依偎。女人真的很嫵媚,低胸小衫讓她性感得連我都忍不住呼吸急促。就算穿兩個胸罩我也不及人家。

這時有人怒火衝天地開口:“秦哥,為什麼不讓我廢了那貨!”

“不值!”那陰鬱的臉上看不見其他內容。

“他就是個禍害,一天不除一天為患!”那個聲音依然怒不可遏。

“那也不用你動手!”他冷冷地說。

“就是,秦哥說得對。”看不見的地方,另一個聲音響起,“好好做功課,連他主子的烏紗一塊摘下來。你說,這事用得著我們嗎?哈!”

“我他媽就咽不下這口氣!”剛剛的聲音又竄出來。隨之而來的是稀裏嘩啦的碎裂聲,什麼東西砸到了牆上,碎掉一片,應該是玻璃的,離門很近,嚇得我忙後退一步,

再回到門邊,聽見有人說:“來,來,喝酒,別掃興。我們耐心看戲就行了。”

說完,附和聲四起,安靜被打破。看來人還不少。

嫵媚的女人體貼地撫了撫秦哥的胸口,動作自然又帶著一絲親昵。

我像一截木樁似的戳在那兒。心瞬間縮成了一團,一步也動彈不了。

接著好像又有人說了什麼,好像是xx小姐,亂糟糟的,我沒聽清,一群人便開始起哄,是對著他們倆的。那女人揚起臉看他,笑得很甜。他也看她,表情不似之前那樣冷,似乎也笑了一下,又俯耳說了句什麼,女人害羞地低下了頭。

顯然,她不是娛樂場所裏的女人。

他說的是什麼?是什麼話會讓她那麼羞澀?

沒容我多想,卻見他從桌上拿起一瓶酒,看那顏色應該是洋酒,仰頭猛喝了一口,隨即側身用腿壓住那女人的腿,抱著她,身體一傾,以一個極度刺眼的姿勢,把一口酒都灌給了她。開始,女人還掙紮捶打兩下,很快就沒反應了。這一記長吻,的確值得靜靜享受。

笑聲,叫喊聲,像颶風掃過,我這截朽爛到芯的木樁,再也站不住了。捂住嘴,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兩步,劇痛襲來,我不由得俯下身子,厚厚的地毯上,一滴一滴的淚水,似乎能燙斷腳下的千絲萬縷。

他的日子就是這樣過的嗎?

秦哥。

我的心怎麼會這麼痛?痛得我提不起一點力氣,痛得我想哭出聲音。

那是楞角鋒利的木板條,是飛起來的剪刀,是細長的毛衣針,是燒紅的鐵扡……

“秦哥……”我忍不住嗚咽出聲音。整個人佛被烈火焚身一樣,痛不欲生。我轉身想跑,卻一下子撞到一個人。掛著一臉的淚水,摒住淩亂的呼吸,我沒有抬頭,對著一雙棕色的皮鞋,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對不起”三個字。一口氣跑到外麵,跑到車輛穿梭的馬路上。

刺耳的喇叭聲頓時響起,車燈像一道道利刃,戳得我百孔千瘡,幾近零碎。

一隻手把我拉了回來。是剛剛撞到的那個人,我認得他的鞋子。

“小姐,這太危險了,你冷靜點!”

我甩開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你住哪兒?我送你。”

我沒搭話,繼續走。

“錦兒……”

我站住,轉過身愣愣地盯著他。

“我叫陸亞,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他指了指剛才的會所,意指秦哥。

眼前的這個人,有著很俊朗的外表,有理由把他劃到帥哥的範疇裏。他比秦哥略胖一些,年紀好像要小一點,個頭倒差不多。說起話來動感十足,不像秦哥那般沉穩。

“謝謝。我自己能走。”

“哎,錦兒……”他拉住我,“秦哥他……”

我冷冷地盯著他。秦哥他怎麼樣?想替他辯白?這個時候?你自己能信服嗎?我看到的,你也看到了。話說回來,可能我沒看到的,你也都看到了,既然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果然,他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攔下一輛出租車,塞給司機一張百元鈔,叮囑他務必把我安全送達,不放心,還用手機記下了車牌號。進屋之後,我直奔浴室。把浴缸放滿涼水,又從冰箱拿出一抽屜的冰塊,統統倒進去。甩去衣服,整個人滑進浴缸。

冰水刀子一樣一寸一寸地割著我的皮膚,我以為這樣就感覺不到心痛,可心還是那麼痛。我閉上眼睛,以為淚水就不會流出來,可淚水還是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