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和你一起的演唱會(1 / 1)

上帝用七天創世紀,我用七個月,戀上一隻吸血鬼。

你很怕光,皮膚蒼白,目光明亮。喜歡在窗台吟誦很老的歌謠,我全聽不懂。你卻雙手合十,虔誠溫順。

你喜夜的靜謐,星光暗淡,月亮被削去一半。大人沉沉睡去,孩子們睜著大眼聽老故事。你在故事中麵目猙獰,殺人如麻。孩子們發出陣陣興奮的尖叫。你卻在我的眼前,溫順得如同犯錨的孩子。

你招牌似的黑披風據說沾了牛奶,還在幹洗店幹洗。你說你也有失眠的時候,就拿最新款的IPOD胡亂聽流行樂。你也會懷念你的時代,長槍刺入鎧甲的尖銳聲,你說你不喜殺戮,不過總有獵人,拿著難聞的蒜頭和十字架,以為自己是耶穌。

你會不好意思,對我抱歉地笑。你永遠年輕的臉龐掩蓋你的蒼老,我總是忘記,你已經幾百歲了。

但你又比我時尚。告訴我公主裙更適合我,我那略顯老氣的職業裝,總被你批駁得體無完膚。你說還是學生就要保持朝氣,莫忘記此時正是你最寶貴的年華,何必學老女人濃妝豔抹?我吵不過你就會嘟嘴,抱怨不是誰都可以如你般不老。你就會體貼地抱緊我,冰冷的唇堵住我的嘴。是的,你是我神秘而永恒的地下情人。

我的黑暗王子。

我是比較悶的女孩子,從未期待可以如公主般擁有萬千寵信。從未戀愛,收到情書的時候惴惴不安,像做錨了事被察覺。就這樣錯過了所有的追求者,快畢業的時候,才發現學生生涯很蒼白。

要說後悔也沒有,我喜歡看關於你的電影,你的書籍。在文字和影像的海洋,暗夜的中世紀,總有英雄和惡魔對抗。我們也過了相信人類一定是聖潔的觀念,事實上最邪惡的往往是人類。你以各種麵目出現,嗜血是你的宿命。所以注定正邪不能兩立。我卻無比期待,可以這樣叛逆。那比任何出軌都要拉風吧,愛上一個要吃掉自己的老怪物?

後來去年就有了一本《暮光之城》,我一臉懊惱,像被人搶走了內心的創意。我不喜歡同名影片的男主角,抹了白粉的小白臉。我心目中的你,全不如此。你應該更深邃而篤定。幾百年的寂寞,讓你看清萬物,卻又永遠充滿朝氣。好多尚且年輕的人類,都不如你有活力。而在今夏,日頭最烈,你最疲倦的時期,你給了我,無與倫比的戀情。

我們總是在夜間躲在沙發喝苦到發燙的黑咖啡,你不加一顆糖,黏稠的液體徑自倒入胃裏。我看著都會發暈。因為你喜歡,我居然也喜歡,不在黑咖啡加糖。澀澀的苦味潤透,居然也喝出了一股,說不分明的純粹。那才是你迷戀的味道吧。你會點給我看上頭的星座,娓娓道來你聽來的故事。那些曆史的誤會,在你眼前都不過是一場鬧劇。你也很困惑,為什麼我們總喜歡鬥來鬥去。你總以歎息結束話題,把我擁入懷中,像抱著溫順的貓。我沉沉睡去,做著有你的夢。

夏天漸漸過去。我又將去久遠的城市求學。我知你的巢穴就在這個城市,你不可能一直陪著我,而且你早該習慣,人類再相愛的戀情,都會讓你感受戀人在懷中死去的寂寞。我也不忍讓你疼痛。也許分別,是最好的理由。不需說破,你怎麼會不明白小女孩幼稚的小心思。

十月會有我偶像的演唱會,我要你陪我一起。在無數人盛大的狂歡中,戀情落幕。

我竟想得止不住淚,濕了裙裾。你眼神溫柔,隱掉你的疼愛。

你說,寶貝,你該忘了我。

但是我愛你。

演唱會現場,無數熒光棒閃耀,偶像們又唱又跳,我們熟悉的旋律。在你的眼前,一定是莫名的幼稚。

你不發一語,握緊我的手。一直是冰涼的觸感,手心居然也有了溫度。然後是繼續大滴大滴的眼淚,砸了下來。

我泣不成聲,抬頭你也淚眼迷離。你也可以落淚嗎?你真的會難過嗎?你就輕輕地拍我。說搞清楚,你又不是鱷魚。

最後一首歌的戀戀不舍,所有人像著了魔要衝入舞台和偶像一起狂歡。你將我抱緊,黑披風豎起。我居然聽到了你的心跳,一呼一吸。是為我而脈動的嗎?你點頭。一如既往、令人窒息的吻。彼此無言,在人群最過沸騰的瞬間,你緩緩飛升,消失在人海。

手心還滾燙的淚水瞬間冰冷。

偶像們突然加唱,最後一首歌——《夜訪吸血鬼》,獻給愛上吸血鬼的女孩。

人們愈加瘋狂。

我愣愣地,看你隱沒在大屏幕的身後,不會有人察覺,除了我。你又那樣溫柔地笑。你說,照顧好自己。

我終於奮力地點頭。不再退縮。

嘿,謝謝你,給過我七月最迷人的愛情。

現在我寫下我們的秘密。給所有還相信愛的人。

會遇到的,你愛的人。即便他是隻不聽話的吸血鬼。也請和我一樣,去追尋天使都嫉妒的愛。

那便是你和我,最珍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