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微微濡濕,朦朧的月光灑在山上,憑崖遠眺,青竹也作了瓊枝,引起無盡遐思,兩人沉默良久。
“深夜相約,可有要事?”男子溫和磁性的聲音浸染著霧氣顯得格外空靈,眼神望過來,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塵世間的一切,光潔如玉的麵容在月光下透著無盡的神秘,烏黑光亮的長發用白色緞帶隨意束著,發絲輕輕揚起襯著無盡的灑脫,仿佛世間沒有什麼可以將其束縛,一襲白衣飄飄渺渺無任何修飾,在黑夜的映襯下愈發地潔白無暇,一眼看去,仿佛自畫中走出,不食人間煙火,僅僅來世間流連一番而不曾駐足。
早就聽聞天帝有三子,長子容璴,次子容瑾,三子容璟,個個都是六界傾羨的仙子們憧憬的對象,容璟尤甚,都道是江山如畫敵不過他的一身風華,簡單一個背影就誤了別人千年修行,今日一見,有過之無不及。
可恨這樣一尊麵容,縱然同為男子,自己本身也相貌不俗,可墨畫卻生生看得有些臣服,略微失神,好在這般人物有一個他曾每年見一日有了幾分定性,這般天下能與他比肩的,也就隻有她了。
“容璟?”墨畫即刻收斂遐想,少年獨有的嗓音低低咀嚼著這兩個字,疑問中帶著篤定,又有些苦澀。以我之名,冠你之姓,即使墨畫一直刻意忽視,他也不得不承認,十八年來給自己許多溫暖與關懷的女子,叫景逸,和帝子容璟的愛戀羨煞了六界的景逸。
容璟微微頷首。
墨畫曾仰著小臉認真而疑惑地望著景逸,“景姐姐,為什麼要加個‘景’字呢?直接喊姐姐不好嗎?”
記得那時的景逸側對著墨畫,抬頭神色莫名地望著滿山滿樹開得正好的梨花,花瓣飄落了一地,偶有幾瓣染在了她肩上,紅衣似血襯著雪白的花瓣,分外妖嬈,烏黑及踝的發絲隨風肆意地糾纏後柔順地垂下來,小小的墨畫等了許久,仍然固執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景逸,移不開眼睛。
“因為小墨畫已經有一個姐姐,一個非常好的姐姐,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等你長大了,景姐姐帶你去見她。”景逸轉過來對著墨畫溫柔而哀傷地笑,白皙柔軟的細指撫著墨畫的頭發,柔和明亮的黑眸看著他,那一刻,墨畫覺得自己是她的珍寶。
墨畫不問了,他覺得景姐姐的總是有道理的,景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景逸複又笑了起來,小小的墨畫能感覺出來,不同於剛才的,這個笑不帶任何掩飾和壓抑,幸福中帶著歡快,甚至想,這樣一個笑容,即使拿天帝的位置,自己都不會去交換的,後來墨畫學會了一個詞,叫禍國殃民,墨畫一直篤定造詞的人一定見過景逸。
那天景逸為什麼又笑了呢,墨畫突然想起來,無比清晰地記起她說,“想讓墨畫喊景姐姐,因為這總讓我想到另一個人,叫他璟姐姐會怎麼樣呢?”
墨畫想,原來此璟非彼景,可又一想,有什麼不一樣呢,她的“景”終歸是由“璟”而來的。
墨畫終於整理好了思緒,略帶些懵懵然間望向容璟剛欲開口。
容璟卻突然開口,“擁有上古血脈的麒麟亓氏睜眼能語,落地能法,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訴說著冒天下大不韙的事實嗓音卻清澈無比沒有任何雜質,仿佛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容璟通徹的話,墨畫沒有絲毫驚訝與畏懼,卻問了似乎沒有什麼幹係的話,“去年九月九日,她去了哪裏?”
容璟目光轉向縹緲的遠方,記憶中梨花樹下的白衣女子逐漸清晰,“有些事情,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不必急於一時。”
墨畫垂下眼簾,瓷娃娃般的臉突然染上一縷惡作劇地笑,氣息突變引得容璟蹙眉看向他,墨畫倏地抬眼,“知道了,璟姐姐!”
咬重的“璟”音惹得容璟些許怔忡,腦海中浮現一張讓自己愛極了的嬌俏模樣,不禁唇角發笑,再度抬眼時,一抹紅衣銀發已經融入了夜色,涼風送來模糊的話語,“我知道,有些過往,塵封了才是好的。”
匆匆行至閣樓前,容璟迫不及待地伸手準備推門的瞬間回手拂了拂衣服,抖落一身寒意,門卻突然被輕盈地打開,清香軟軟的身子纏了上來,“去哪裏了,你不在,我睡不著……”迷迷蒙蒙而又帶著糯糯尾音的聲音在容璟胸前響起,容璟悶笑一聲,還未回答,低頭卻見景逸已經睡熟,從來不施粉黛的精致小臉安逸地沉靜著,伸手捏了捏,觸手間萬般熟悉的柔滑細膩,滿眼寵溺地將懷中的人兒輕輕抱起,仿佛托起了世間最奪目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