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重怨亦深(1 / 2)

晨曦朦朧。

珍娘雙臂抱膝蜷縮在床角,寂靜悄然中,往事在她的眼中無聲流淌......十七年前,皇帝的大婚之夜,舉國歡慶,萬人空巷。年方十三的她與鄰家姐妹聚在大觀樓上,觀看皇帝大婚焰火,看那平生未見的絢麗斑斕,在眼前綻放,如夢似幻,令女孩子們狂喜不已,發出聲聲歡呼。忽然,轟隆一聲巨響,觀樓的欄杆因為不堪重負,坍塌了。珍娘跟女伴們尖叫著墜落下來。危機中,一雙有力的鐵臂將她穩穩接在懷裏。當時,場麵很混亂,死了很多人。那人放下她後,就又去搶救他人。但是,珍娘卻永遠記住了那個人:麵容冷峻,膚色黝黑。雙眸如星,炯炯發亮。假如事情就此打住,那麼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可是,一年後,珍娘做為秀女被選入了皇宮,成了蘇娃皇後的侍女。那次,蘇娃去淨壇寺降香,喬蓋奉旨護駕,珍娘一眼就認出他,他正是自己心中日思夜縈的那位英雄啊!從那一天起,少女的心靈裏就珍藏了一個瑰麗芬芳的夢。哪知道,這個夢在心中浮浮漾漾了這麼多年,卻依舊是一個夢,也許,這就是命運。想到此,她的心中真的是好怨好恨好絕望......

“珍娘,珍娘!你怎麼還在這兒啊?娘娘都起來了,正等著你去伺候呢。”一個小宮女跑來,急急忙忙地說:“噢。”珍娘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慌忙起身隨她而去。

麗娃宮裏,蘇娃正坐在寬大的金搖椅上,對著一麵銅鏡,濕淋淋的大眼睛流轉之間,隱隱透出一股乖戾之氣,珍娘進來時,她並沒言語,隻是麵無表情盯著銅鏡裏的人影,旁人很難揣測出她此刻的心裏是喜還是怒。珍娘心情忐忑地跪下道:“奴婢給娘娘請安。”蘇娃語氣平和地說:“嗯,免了,快給本宮梳頭吧。”蘇娃天生一頭秀發,細密厚實,烏黑油亮。不過,以前每天梳頭都是件鬧心的事,要好幾個侍女幫忙才行,而且常常會拽疼她的頭發。自打進宮後,日子過得滋潤,頭發也越發的烏黑密實,光滑如錦緞。而給她梳頭的人總是不能令她滿意。有一次,一位宮女在給她梳頭時,不小心弄疼了她。大怒之下,她讓那位宮女裸膝跪在石子地上,以示懲罰。這時,一位宮女跪在她的麵前,為她的同伴求情,並說自己會梳頭。蘇娃見她眉清目秀,亭亭可愛,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坐下來,讓她為自己梳頭。沒想到,那個女孩子的梳頭技藝出乎意料的高超,那麼一頭濃發到了她的手上就變得飄柔順滑了。而且,她還會梳出各種新穎的發式:雙鳳求凰、蛟龍盤海、雙蓮並蒂......漂亮的發式,給蘇娃的美麗又添三分。這讓蘇娃很高興。從此,她成了蘇娃專職的梳頭侍女。她,就是珍娘。

此刻,珍娘默默地為皇後盤上發髻,插上珠釵。蘇娃對著銅鏡看到珍娘模糊的麵影,不覺出聲問道:“珍娘,你跟隨本宮該有十年了吧?”珍娘點頭道:“是十六年了,娘娘。”蘇娃悠悠地說:“這光陰過得可真快。那時你還是個小姑娘呢!如今該有三十了吧。”珍娘的手輕輕一抖,緊緊咬了一下嘴唇,良久,才嗯了一聲。蘇娃歎口氣說:“珍娘啊,女人的青春可是沒有幾天的。上次我說過了,隻要你跟喬將軍訂下日子,本宮一定為你辦一個熱鬧排場的婚禮。可這好多日子都過去了,怎麼一直都沒聽你提起呢?”珍娘歎息地說:“娘娘,隻怕奴婢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蘇娃轉過身,握住珍娘的手,體貼地問:“怎麼,喬將軍不喜歡你了?”珍娘搖搖頭,黯然地說:“他說他要保護太子殿下,不能分心。”蘇娃撇撇嘴,說:“哎呀,這可真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啊!珍娘,你告訴本宮,你喜歡喬將軍嗎?”珍娘垂下頭,眼中滴淚,默默點頭。蘇娃幽幽地說:“男人都是些無情的家夥,有時真恨不得殺死他們。”珍娘心頭一跳,說:“什麼?殺死他?”蘇娃嫵媚地一笑,說:“是啊,殺死他,他就永遠屬於你了,再也沒人能搶走他了!”珍娘目露惶恐,蘇娃拍拍她的手說:“別緊張,跟你開玩笑呢。不過,這喬蓋可真有點可惡,他既不肯娶你,就不該耽誤你的青春是不是?要不,本宮下道懿旨,為你們賜婚如何?”這話在珍娘聽來,猶如被人劈手打了一個耳光,整張臉都火辣辣起來。心頭苦澀,卻仍笑著說:“多謝娘娘,這件事還是讓奴婢想想。”蘇娃笑眯眯地說:“也好。不過,你可要早拿主意。皇上就要下旨,讓太子出使魏國了,隻怕喬將軍也要相隨吧。”

“哦?”珍娘握著梳子的手,忽然就停在了半空

黃昏時分,暮色正從門窗的縫隙間綿綿不絕地擠進來,很快就籠罩了整個房間。喬蓋獨自坐在暮色裏,雙手捧著那對彎月形的乾坤霹靂斬,默默端詳著,那削薄的鋒刃,如冬夜裏的一彎新月,閃爍著冷冷的寒光。喬蓋不覺深深地歎息了,漫聲吟道:“空懷雪刃難鋤奸,老了英雄!”喬伯拎著一盞紗燈蹣跚走了進來,放到桌上,說:“爺,小的把您的行裝都打理好了。”喬蓋點頭,說:“知道了,喬伯你下去歇著吧。”喬伯答應著,一邊往外走一邊歎氣,一邊自言自語說:“唉!真是的,爺回來才幾天哪,又要走,這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