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元昊悄悄走了進來,臉上有著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與嚴肅。他徑直走到兄長的身邊,跪了下來,抓起一把冥幣,一張一張扔進燃燒的火焰中。元玉不想讓弟弟看見自己臉上的淚痕,側過臉,抬手在弟弟的肩膀上按了按,站起身走出靈堂。
時令已是初秋時節,站在將軍府的庭院裏,可以感受到瑟瑟的寒涼。幾竿瘦竹上的葉子雖然綠意猶在,卻是無風自落。元昊相隨著來到庭院裏,望著兄長的臉色,沉吟半晌,終於因為心中那些無法解釋的疑惑而開口問道:“王兄,這到底是誰做的呀?”元玉背負雙手,臨風而立,沉默無言。“先是接風宴上有人在你的酒裏下毒,然後雪嬋姐姐不明不白地死了,現在又輪到喬將軍......”
“別說了---”元玉忽然爆發般地大叫。
元昊吃了一驚,他長這麼大,王兄還從來沒有對他這麼凶過,不覺怯怯地叫了一聲:“王兄,你怎麼了?”元玉眼球充血,眼神如刃,盯視著元昊,可看到元昊無辜的充滿怯意的眼神時,滿腔的怒火頓時化為一聲歎息,他發泄般揮掌向一株老竹劈去,那棵綠意盎然的翠竹“哢嚓”一聲折為兩截。他扭臉望著元昊,眼中含痛,說:“你真想知道幕後凶手是誰嗎?”元昊睜大惶惑的眼睛點點頭。元玉說:“那你就去問問你那賢德的母後吧。”
“母後?不,不可能!”元昊無法置信地大叫。元玉轉過臉,龍行虎步跨出將軍府的大門。
“王兄!”元昊喚道,眼看著元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愣愣地站在原地,嘴裏嘀咕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忽然,一隻飛鏢“嗖”地一聲釘在他身邊的一竿翠竹上,他扭臉定睛看時,鏢上釘了一張紙條,他四下望望,悄無一人,不覺好奇地拔下那隻鏢,展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英王殿下,欲知真相,去見皇後。不要驚動任何人,悄悄地去,切記,切記!
元昊把這張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上麵沒有日期,也沒有署名,是誰呢?他忍不住又四處張望了一番,四周除了清風吹送,一點影響也沒有。心中半信半疑,抬腿向門外奔去。望著他的背影,隱身於竹影之後的雨奴不覺摘下臉上的麵紗,深深地歎了口氣,重又恢複了老態,慢慢地踱了出去。
麗娃宮.。
蘇娃一回到宮裏,便將宮女侍從統統趕到門外,吩咐道:“任何人不得入內,本宮想靜心歇一會兒。”眾人齊齊地答應著退了出去。
關上宮門轉過身,隻見那扇天窗已然打開,一個蒙麵的黑衣人站在屋中央,抱拳道:“屬下給娘娘請安。”蘇娃坐進寬大的金搖椅裏,問:“都準備好了嗎?”那人道:“準備好了,娘娘盡管放心。隻是,屬下有一事不明?”蘇娃問:“何事?”那人道:“皇上既然已將劉元玉流放到魏國,喬蓋也死了,娘娘又何苦多此一舉呢?”
“蠢貨。”蘇娃秀眉皺起,“怨不得,這麼多年了,連個毛孩子都除不掉。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那人抱拳道:“是,屬下愚鈍。”
“風陵渡地處偏僻,是劉元玉出使魏國的必經之路,也該是他的葬身之所。本宮警告你,這次若再出半點紕漏,你就割下自己的腦袋吧。”話音剛落,宮門忽然“砰”的一聲被踹開了,蘇娃大怒,厲聲問:“什麼人如此大膽?”話一出口,她就愣住了:那個大膽的人竟是自己的兒子元昊。身旁蒙麵人見機聳然一躍上了屋頂,身形一晃,便在天窗上消失了蹤跡。
蘇娃收斂了驚愕的表情,淡淡地問:“昊兒,你怎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