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兄弟離心(二)(1 / 1)

皇陵在帝都的北部,百裏之遙。與北番小國北周,隔江而望。英王天昊來到皇陵已快一個月了,獨守皇陵的日子是寂寞的。寂寞的日子裏,天昊愛上了喝酒,醉了就到父王的陵寢旁枯坐一會兒,在那裏回憶著曾經有過的短暫的快樂流光。

夜晚,睡在簡陋的茅屋裏,聽著外麵江風浩蕩,眼前不由地就浮現出若馨那張精致的臉,玲瓏的眼神專注地凝視著那一盤黑白棋子,若是心有所得,小小的唇角便不自覺地微微上翹,露出一抹淺淺的溫柔的笑,靜美的像一幅黑白的水墨畫。

他還會想起,皇兄壽誕之日,在禦花園,若馨那雙含淚帶嗔的眸子,想起她那幽怨的詰問,心裏就會生出隱隱的疼痛。而越是疼痛,回憶的線就抻得越長。在回憶裏,他會想起父王,想起母後,想起雪嬋,想起皇兄,想起在風陵渡與皇兄生死與共的時光。然後,他發覺,自己的生命就是一個不斷失去的過程。雖然他曾經擁有,但隨著歲月的流逝,那些擁有也在一點點流逝。還好,現在,他還擁有回憶,擁有生命,等到生命剝離肉體,他將一無所有。

這些雜亂的念頭充塞在他的思緒裏,纏繞著他,糾結著他,使他變得分外沮喪、悲哀。然後,他會失眠。而失眠的痛苦折磨的他幾乎要崩潰。無奈,他隻好起來喝酒。也隻有那沉醉的佳釀,才能讓他絕望的靈魂得到片刻的安寧。

那晚,他正一個人伴月而飲,忽聽一聲淺淺的歎息。他吃了一驚,放下杯子,喝問一聲:“誰?”隻覺窗外人影一閃,天昊破窗而出,明亮的月光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如鬼魅般迅忽隱沒於一片竹林中。他聳身追入竹林,紛披的月輝下,隻有風搖竹葉,簌簌而鳴。

第二天,天昊起床後,跟董林等幾個侍衛,去打掃了皇陵之後,無事可做,無聊地站在江邊,向北岸瞭望。無意間,發現北岸,車水馬龍,眾多的兵丁正在操練,儼然一派厲兵秣馬之象。不覺心中詫異:北周一直都是天朝的附屬國,每年都要過來稱臣納貢,此刻這副模樣,是要幹什麼?這樣想時,昨夜那個鬼魅一樣的身影又浮現眼前,讓他的心裏籠上一層不安的陰影。

皇帝元玉自繼位以來,中外平靜,一派升平景象。加之皇後傷愈之後,越發顯露出其嫵媚多才的技藝。琴棋書畫,幾乎無所不能,尤其擅長歌舞。聲若鶯轉,舞如蝶飛,曼妙無雙,真真是天生尤物。喜得元玉心花怒放,對她越發的嬌寵無比,竟將後宮三千粉黛視若無睹。那李若馨儼然是又一個蘇娃了。

這天,散朝後,元玉又來到若馨的坤寧宮。若馨親自奉上美酒,然後為他翩翩起舞。衣香鬢影間,元玉有些陶陶然了。忽然,雨奴走進來,小聲啟奏:“皇上,兵部尚書求見!”

“哦,什麼事啊?早朝時怎麼不上奏啊?”元玉皺著眉頭,“這時倒來擾人雅興!”

“說是剛剛得到緊急邊報,要奏明皇上。”雨奴輕聲解釋。

“要緊嗎?不然就讓他明早早朝時說吧。”

“奴才不知,隻是那老尚書一定要見皇上。”

“哦,真是麻煩!算了,你讓他進來吧!”

“是!”雨奴走出去,皇帝擺擺手,若馨停下了歌舞,走過來問:“皇上,出什麼事了?”

“沒事,就是那尚書老頭忒羅嗦了,看看他要說什麼?”

說話間,兵部尚書走進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跪下道:“老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免了。老尚書急著見朕,有何事稟奏啊?”

“皇上,剛剛接到邊報,今年歲末,北周拒絕納貢,還要求我國對他們稱臣。邊疆守將還報稱,北周正在積極備戰,恐怕對我天朝不利,該如何處置,臣請皇上明示。”

“放肆!”元玉一拍幾案說:“他們也太大膽了,不自量力!你去擬旨切責,再讓守將們做好戰爭準備。”

“是,臣領旨!”

看著那蒼老的身影步履蹣跚地離開,皇帝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若馨善解人意地勸慰道:“皇上,想那北周不過是番邦小國,怎敢與我天朝帝國相抗衡呢。嚴旨一頒,定會惶恐無狀,俯首稱臣,皇上不必太過憂心!”

元玉苦笑,撫摸著那雙細膩白皙的柔荑,說:“但願能如皇後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