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蕙給葉天成過七七這天,正是大齊鼎和二十一年的正月初六。按著大齊風俗,給亡人過七是不該跨年的,因此她也隻是帶著常勝、到葉天成的墓前燒了些紙錢元寶,擺了些果品點心。
臨離開冷梅巷出城前,文氏也曾經跟葉蕙嘮叨過,說什麼都怪她隻顧得傷心難過,竟然忘記了七七是在二十一年正月,早知道如此,便該在二十年的臘月裏大辦一次五七……
葉蕙當時笑回她娘:“莫說給我爹辦一次五七,就算請上七七四十九個和尚連做多少天法事,我也不心疼。可族人那副嘴臉,娘又不是沒瞧見過,難不成咱們家還主動給他們機會,叫他們來家折騰?”文氏當即便不吭聲了。
離開葉天成的墓地往回走,才到自家巷子口,葉蕙遠遠便瞧見有輛很熟悉的馬車剛剛停在門前,忙低聲喚常勝:“你瞧那輛車,是不是族長的?”
常勝眯眼抬頭,盯了那馬車好幾眼,直到葉天元從馬車中下來,這才沉聲道:“姑娘坐好了。”
葉蕙也瞧見了葉天元。雖然不知這人上門來是做什麼,她是主,葉天元是客,有什麼好擔憂的,還是如常招待便是了……
等她進門下了車,葉天元已經被祝伯請進了客座,茶還沒上。葉蕙上前給葉天元施了禮,便施施然坐到了他對麵的椅子上,微微垂著頭也不說話。
葉天元也沒想到這小丫頭今兒好似啞了火,冷眼看了她半晌,見她一直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得將四喜端上來的茶碗掀開蓋子,喝了小半口茶,又清了清嗓子:“前些天你二伯娘來……驚嚇到你了吧?”
葉蕙假作懵懂的慌亂抬頭:“族長堂伯的話,八娘聽不懂。二堂伯母隻是來送年節禮,怎麼會驚嚇到我呢?”
葉天元一噎,隨即又有些暗喜。這小丫頭的意思是說,能為韓氏的莽撞保守秘密了?
可他隨即便想起今日前來的真正目的,唯恐自己被這暗喜衝昏了頭腦,立刻又端起茶來猛喝了幾口,也顧不得茶水滾燙、茶梗粗糙了。
“今兒二伯父前來,是想問問你,你家那果園子……農人們的賣身契可還在?”葉天元不顧滿口火辣,終於開了口。
葉蕙垂頭冷笑。怎麼著,才剛是正月裏,就迫不及待的想將她那處果園子占為己有了?還是覺著今兒過了七七,可以開始真正的奪產了?
抬頭卻依然一臉懵懂的笑容:“我爹臨終前,似乎跟我交代過兩句,隻有果園的林管事有賣身契,其他的果農都是雇來的。”
“那你可否將那林管事的賣身契找出來,交給二伯父啊?”葉天元慈祥的誘導著,“如今你已經將果園子交給族中代管,他的賣身契卻不在族裏,恐怕壓製不住他呢。”
葉蕙立刻站起身來:“那族長堂伯先坐著,我去後頭找找去,找到了立刻給族長堂伯送來。”
葉天元高興的點頭:“去吧去吧,我瞧著你這是剛從墓地回來吧,回去洗洗手臉暖和暖和再出來也不遲,我這兒有祝伯陪我說話也一樣。”
祝伯頗有些擔憂的看著葉蕙。
難道就這麼將林管事的賣身契交出去?那等到太太生下小少爺後,即便能將果園子要回來,哪裏去找比林管事更懂果木種植的人手去?
葉蕙拋給祝伯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帶著常勝離開客座,快步朝著通往後院的角門走去。進了角門後,常勝也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姑娘真打算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