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著兩位舅太太說了幾句話,葉蕙眼瞧著這預防針兒也打得足夠了,立刻笑著站起身來告退:“兩位舅母略微歇歇吧,蕙兒便不打擾了。待晚飯前,我再來請兩位舅母一同去探望我娘。”
快步離了西小院,葉蕙立刻忍不住笑,一頭歪倒在裴媽媽肩上,笑得前仰後合卻不敢出聲,隻怕被身後院子裏的人聽見。
裴媽媽本不知所以然,還以為姑娘是在笑二舅太太噴了一地茶;待聽得自家姑娘方才與兩位舅太太念了好半天的殃兒,之後又有自己拿來的陳年老破茶葉應景,也不由掩著口笑起來。
她本是文家老太太身邊的人兒,這兩個舅太太是什麼人物,她比太太都清楚!太太知道的一星半點,不過是長大了後聽老太太學說的,她卻是一天天兒陪著老太太心驚膽戰過來的……
不過今兒自家太太倒是長本事了,聽說鳳城文家來人了,竟然也不動聲色的說困了,莫說去院門口迎接,就連自己的房門都不想出,隻想等晚飯時再見了,也不管這麼做是否失禮!
這人呐,還就得親身遭受些磨難……裴媽媽無聲的歎了口氣,便笑對葉蕙道:“姑娘也回自己院子裏歪一會兒去吧,老奴去趟廚房,叮囑下晚上的菜色。”
“雖說今日來了客,不該叫人笑話,可姑娘說得好,咱們家還背著債呢,少不得胡亂對付幾樣來湊數兒了。”
葉蕙更加忍不住笑。她過去怎麼沒發現,裴媽媽還如此善解人意?胡亂對付幾樣兒……也真虧裴媽媽說得出口。
不過她也愈加的對外祖家不抱希望了。
她往常也不止一次想過,即便不指望外祖家來人替娘撐腰,若是能有人來瞧瞧她娘,也許還能替娘解解心寬,畢竟那是她娘的親人不是?
如今再一瞧啊,她根本就是苛求了。還說什麼解心寬,不叫她娘更鬧心就是好的。
這樣也好,她娘本就三心二意的總想去海城,自打三月三被她說破,再也不張羅了,萬一外祖家來幾個能說會道的,她娘又張羅著回鳳城,她家這寧州城的產業豈不是又得全丟下?
“石榴快將我這屋裏值錢的擺件兒收到東耳房去。”葉蕙快步回了自己的小院兒,進屋就喊。
石榴匆匆應了聲,口中還不忘問:“姑娘是怕明兒來的師父們見財起意?”
葉蕙輕笑:“師父們還沒來,先上門來兩隻紅眼狼。”
待聽得葉蕙細講,是鳳城文家的兩位舅太太來了,石榴不免滿臉疑惑她來到冷梅巷葉家也有五六年了,從來不曾聽說過太太娘家有人來,這一次又是為何上了門?
姑娘又……不顧禮節的稱呼兩位舅太太是紅眼狼,難不成……太太娘家人也來占便宜?這又是什麼道理!哪有將姑奶奶嫁出門去,還惦記著姑奶奶家家財的!
石榴越想越覺得膽寒,立刻抱起姑娘屋裏的石料盆景就往耳房跑;還是葉蕙緊著囑咐:“你看著點兒腳底下,摔了盆景不礙的,再摔了你自己個兒!”
這丫頭哪兒都好,踏實能幹不說,話也不多,心裏還有數兒,可惜……終是對常勝有些小心思;不過這倒不礙的,若這兩人彼此郎有情妾有意,她葉蕙也不是非得做惡人,拆散人家小鴛鴦……
葉蕙這麼想著,便在自己房中又四處觀瞧起來……
她這房裏本就常年素雅,說是略微值錢的物件兒,也就是一對玉石盆景和一個妝匣了。喝茶的茶具早在去年冬至月就換成了細白瓷,花瓶花斛也早都收了起來,如今石榴將玉石盆景藏了,她再將妝匣裏的幾支簪釵放起來也就是了。
“姑娘怎麼還把有數的兩隻銀簪都收起來了?兩位舅太太不至於這麼眼界窄吧?”石榴從耳房回來,正瞧見葉蕙從妝匣裏往外挑東西。
“自打姑娘開始戴孝,這妝匣裏就少了許多的花啊朵的,如今連一點銀頭麵都不留了,就叫姑娘素著頭發啥也不帶?守著孝期倒不怕寒酸,發髻卻不能沒東西別著啊……”
“這不是還有兩支。”葉蕙笑著指了指自己頭上。若兩位舅太太打算長住,她頭上就這麼兩支釵,換也不換了。
石榴立在那裏咬著嘴唇不說話,心裏卻氣得要死:這叫什麼事兒啊,老爺去世五個月,太太娘家才有人上門,還是奔著占便宜來的!
“你瞧瞧你那苦大仇深的模樣!” 葉蕙忍不住笑嗔:“快給我鬆開嘴,醜死了!”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為何族裏人上門來我都能發飆,鳳城來人了我卻裝慫……”
“鳳城文家的確是不能指望,可他們卻占了太太娘家的名兒,我若還像對待葉氏族人一樣對付他們,鬧得大發了,叫族裏知道太太的娘家根本不頂用,豈不是愈加有恃無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