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就不怕他們放下釀酒坊的事先不管,先來跟姑娘胡攪蠻纏?”常勝送葉蕙回後院,路上不免有些憂心的問道。
“跟咱們家這點小事比較起來,釀酒坊畢竟是長久利益,他們也不傻,除非他們不想要另外兩張方子了。”葉蕙胸有成竹的笑回他。
“他們若分不出孰輕孰重也不怕,供養書他們可以不認,我娘肚子裏的孩子他們也可以不認,我就將剩下的兩份釀酒方子燒了。”
她之所以忍辱負重交出果園和方子,除了想給自己的小兄弟要個名分,也是想攪亂族裏的水,好叫那些人無暇顧及她家;若那水攪不亂,族人還來為難她家,想叫她葉氏六房斷後,她也不客氣了,看看到時候誰的損失大!
常勝聞言,微微鬆了口氣。姑娘這話倒是在理的,若將葉氏六房逼到絕路上,族裏的老爺們損失更大……可若是叫那些老奸巨猾的家夥們想出魚與熊掌兼得的法子來怎麼辦?
葉蕙揚起眉梢:“你是說怕他們變換策略?譬如說將眾位太太娘家的子侄們推出來,叫他們哪個最情願、又最聰明的來我家入贅,然後我就被糊弄的五迷三道,雙手捧著自家家財,心甘情願交出去?”
常勝語結。這話在心裏想想也罷,怎麼能明目張膽說出來呢?
葉蕙輕笑:“想糊弄我家的家財,法子確實有許多種,可我偏不上當,誰還能捆了我不成;若實在真到那一天,我躲也躲不過去,我也不介意當寡婦,正好跟我娘作伴呢。”
常勝激靈打了個冷戰,看看左右,卻沒發現有風。
孫蘭花前些日子來搗亂,臨走前就告訴葉蕙,別以為族裏沒別的轍整治她,等回頭給她選個人嫁了,叫她呼天不靈喚地不應。
因此她剛才在門外瞧見三太太錢氏的兩個娘家侄子,她就沒給人好話;僅僅如此還不算完,等族裏得了她差人送去的信兒,三太太一定會上門來,介時再好好給三太太一個教訓也不遲,叫她敢打六房的主意!
“你怎麼了,是不是穿的少了?” 她見常勝神色不對,忙關切的詢問:“如今都快五月初了,你穿的這衣服薄厚挺合適,怎麼會冷?
“莫不是你夜裏總起來照顧暖房,感了風寒?要不要給你請個郎中來?”葉蕙說罷這話,伸手就要去探常勝的額頭。
常勝慌忙躲閃。
姑娘還小,又是老爺的獨養女兒,並不忌諱太多的男女大防,他卻已經是大老爺們兒男子漢了,怎麼能如此隨意?
雖然這是內院,並沒外人瞧著,等姑娘習慣了,到了外頭也如此動作,豈不是壞了名聲,他常勝也成了小人!
葉蕙心裏這叫一個樂她方才那句不介意做“寡婦”的話,根本就是專門說給常勝聽的。
若他也是有著跟族人一樣的心思,妄圖入主她家胡作非為,因此才無怨無悔的幫她,想博她一個好印象,她現在就告訴他,他打錯主意了!
若他沒有這種想法呢,兩人根本就是在聊族人不是?
她其實已經多半相信,常勝如此無怨無悔,一是因為當年她將他從義莊帶出來,二是因為爹爹對他這些年的培育,三也是因為他實在無處可去,並沒有其他不該有的想法。
可這世間又有誰是可以真正相信、全盤相信的呢?
就說十太太吧,十太太之所以願意幫助她家,不也有很大一部分緣故是想看大房二房的熱鬧,還有一部分緣故是因為她的娘家侄子?
十太太上門來這幾次,倒是從來沒提過姻緣不姻緣的話題,隻是每次都要誇獎她娘家侄子幾句,說什麼娘家侄子守著寡母,將家業打點得日漸紅火,叫文氏也踏踏實實的,隻管等著享兒女福,隻因蕙兒這孩子,比她侄兒好似還能幹些……
葉蕙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如何聽不出十太太話中的意思。隻是他們這六房還在孝期,十太太不好明著提吧!
“姑娘是要回自己院子裏寫信去?”常勝看著葉蕙並不曾在中院停留,腳步反而直奔了後院,連忙站下腳輕喚。
葉蕙其實是想事給想忘了要寫信,聽他這麼一提醒,也慌忙轉身往回走。她院子裏的所謂書房,根本就是個擺設,筆墨紙硯一概沒有,隻有書架子上幾本書,要想寫信,還是得去二進院裏的大書房。
“小先去的給姑娘沏壺茶,姑娘隻管慢慢寫,等寫完了,就來花房喊小的,小的即刻便給族裏送去。”常勝將葉蕙送到書房門口,便欲轉身離去。
葉蕙應了聲,就徑直進了書房。慢慢寫……她又不是跟族裏聯絡感情,還要細細琢磨文字,何須慢慢寫?